沈溪回到汀州府城的第二天一早,老太太琢磨要让沈溪马上动身回宁化祭祖。
周氏则在寻思把林黛迎娶进门。
两个女人都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规划事情的时候根本就不跟对方商议,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
老太太让儿子将马车收拾好,到中午之前便要动身。
至于周氏这边则更直接,连成婚的礼服都是将就用谢韵儿穿过的那套,随便准备好茶水和红烛,纳妾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
谁叫林黛没娘家人,本身就住在沈家,要迎进门只需要走个简单的程序,拜堂后敬茶,就可以入洞房,连酒宴都省了。
以前老太太根本没把周氏放在眼里!
我是堂堂的一家之主,你就算有本事培养个秀才儿子出来,我要打你相公,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现在却不同了,老太太跟周氏的争斗从明处转为暗处。
当然,即便要争斗,明面上不能破坏沈家人和睦的气氛,要让人觉得沈家上下团结一心,至于谁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娘,您猜怎么着,今天头晌我听丫鬟们私下里说,要准备给小幺子纳妾,纳的就是家中养着的那丫头……现在小幺子都已经有一个了,这丫头是我们沈家用粮食养大的,不该给四郎和五郎留着?给六郎,我看也行。”
王氏听到一点儿风声,赶紧去李氏面前告状。
正在收拾东西的冯氏赶忙推辞:“嫂子你多心了,我家六郎留在家里读书考生员,并不急着成婚。”
王氏瞪了这女人一眼,说把姓林的丫头指给你家六郎,那是看得起他,也不看看你家六郎尖嘴猴腮,没一点富贵相,以为过了府试就能考取生员?那生员还不跟天上的雨点子一样,是个人就能中?
要中生员,那也是我儿子。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是从沈溪中状元时宁化县那些士绅送来的礼物中挑选出来的,摸索着捏了几下,李氏睁开眼,瞥了王氏一下,教训道:“说过多少次了,是七郎!”
“是是,娘教训的是,就是七郎,他娘要给他纳妾了,您老就不盯着点儿?”王氏语气不善,“这边四郎和五郎都还没着落,他一个人就要占俩?”
老太太重新闭上眼,掐着佛珠道:“别说谁中了状元,就是中个举人回来,他想娶几个,为娘也不拦着。”
王氏一听就恼了。
如今沈家上下还在考举人的,不就剩下我相公一个?你这意思,是让我相公再纳小的进门啊……
老娘当初嫁进门时给的嫁妆少了?
当年老娘风华正茂嫁进沈家时,你儿子屁都不是,现在连你大孙子都在考生员,若是他敢纳妾……我非闹得你沈家鸡犬不宁!
沈明新和沈明堂带着沈永卓几个兄弟在外面把马车收拾好,回来复命,老太太当即站起:“走,喝七郎的喜酒去。”
王氏心里乐开了花,刚才还在我面前装样子,其实你心里不知有多介意,现在就要带你的儿孙去沈家兴师问罪了吧?
王氏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准备去瞧热闹,老太太却道:“七郎纳妾,妇道人家就别去了。”
王氏心里不痛快,脚步是停下来了,嘴巴却没停:“娘自己不也是妇道人家?”
这话也就小声说说!
眼下家分不了,她说这话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再者说了,她等着看老太太跟周氏去争,最好能打得头破血流,那样她才好从中渔利。
“把老幺……状元他爹叫上,这会儿估摸还没起来吧?”老太太又提了一句。
沈明堂道:“五弟跟大哥都正睡得香呢,五弟平日饮酒少,这会儿起不来,大哥那边……”
“听你这话,你大哥就经常喝酒,是酒坛子不怕醉怎么着?”王氏朝老实巴交的沈明堂嚷嚷。
沈明堂赶紧解释:“大嫂,我不是这意思。”
“可你分明就是这么说的。”王氏愤然。
老太太发话了,言语间却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状元他爹被人敬酒,多喝几杯能理解,老大是怎么着,谁逼他喝了?”
昨日里宾客敬酒,沈明钧推辞不过,于是多喝了几杯,至于沈明文却完全是自己找酒喝,喝醉之后还非要把四兄弟拉在一起开小会,仿佛他已接掌一家之主,结果说话颠三倒四,到最后几个兄弟也没听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沈明钧在沈明堂搀扶下出来,沈明钧过来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蹙眉道:“你儿子要纳妾,知道吗?”
沈明钧低下头,老老实实回答:“娘子没跟我说。”
王氏抢白道:“看看,这当丈夫的,连儿子纳妾都不知道……这分明是没把丈夫看在眼里嘛。这样的女人,可真是世上少有啊!”
被老太太瞪一眼,王氏又闭嘴不言。
沈明文觍着脸出来:“纳妾,谁要纳妾?”
老太太这次不再停留,带着儿孙就往沈家院子去,等到了家门口,里面安安静静,连个来贺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