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了半句,阿克敦便会意过来,皱眉问道:“王戬将军希望我率领战士前往?”
他倒不是怀疑王戬有『驱虎吞狼』的用心,他只是有所顾虑:倘若他率领羚部落的战士进入羊肠狭谷进攻司马安部魏军,单凭王戬的数千铁鹰军,挡得住不久后即将来到的魏军么?
魏公子姬润率领的主力暂时不提,魏将司马安的部将乐逡,虽然刚刚被他们偷袭得手吃了一场败仗,可乐逡手底下还有两万余羯角军以及数万的原乌须奴隶,待等这些人退到卢氏重整军势,到时候,王戬军数千铁鹰军,将面临数倍于他们的魏军。
更糟糕的是,他们在伊川偷袭得手的鄢陵军,其中有一半亦在其主将屈塍的率领下,直奔这边,待等屈塍部与乐逡部汇合,那才叫不妙。
到时候,魏军步骑汇合、弩兵过万,单凭王戬部数千铁鹰军,如何抵挡地住?
而此时,王戬仿佛是看穿了阿克敦的犹豫,正色说道:“大族长放心,到时候某会尽可能拖住魏军,为两位大族长争取时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笑着又提了一句:“你我皆已没有退路,事到如今,也只能拼尽全力了,不是么?”
“……”阿克敦深深看了一眼王戬,干干笑了两下。
他知道王戬这是在提醒他:乌须部落的覆亡是前车之鉴,魏军不可能会接受羯、羚两部落的归顺,两者若想要存活,就只能豁出全力铲除司马安。
毕竟只要歼灭了司马安部的魏军,他们就能有更多的选择,到时候甚至可以从雒南翻越秦岭退入秦国境内,跟魏军打持久战。
到那时候,纵使魏公子姬润在得知司马安一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暴跳如雷,聚集大军报复他们,他们也能进可攻、退可守,抱持一定的优势。
总而言之,魏将司马安一部是必须除掉的,只有除掉了司马安,无论是王戬,还是阿克敦以及其麾下的羚部落战士,才能退入秦国境内。
“我明白了。”
重重点了点头,阿克敦带着那几名本部落的头领们离开了。
大约一刻时之后,羚部落的战士们或骑马、或步行,借助朦胧的月色,朝着羊肠狭谷进发。
正如王戬所料,司马安既然自行放火烧营来勾引羯部落,那么,他自然会防着『涧北营寨』的王戬。
这不,在阿克敦率领本族战士接近羊肠峡谷内葫芦谷的时候,他们不出意料地遭到了魏军的伏击——羯角军的万夫长『赫查哈契』与『努哈尔』,特地带领着众多的羯角骑兵,埋伏在狭道两侧的山陵,就等着秦羚联军前来。
随着羯角军的神箭手万夫长『努哈尔』一箭射死了阿克敦的护卫骑,羯角骑兵便从埋伏点杀了出来。
不得不说,亏得那名护卫骑直觉敏锐,察觉到了危机,在紧急关头替阿克敦挡了一箭,否则,这场伏击战,羚部落从一开始就得落入下风。
“嗖嗖——”
“嗖嗖——”
“噗——”
“啊——”
“唏律律——”
一时间,葫芦谷一带喊杀声震天。
与为了暗算羯部落时羯角骑兵们自导自演的乱战不同,在葫芦谷的东侧,羯角骑兵与羚部落骑兵的厮杀,那才叫惨烈。
尤其是双方骑兵混战到一处时,由于黑灯瞎火,仅仅只有朦胧的月色与狭道两旁点燃的火势充当照明,以至于双方骑兵在厮杀时几乎分辨不清谁是同泽、谁是敌人。
或者说,根本无暇分辨。
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可以避免误伤的办法,就是彼此互冲——朝着同一个方向冲锋的骑兵,那十有八九是友军。
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羯角骑兵与羚部落战士,这两支轻骑兵,上演了惨烈的轻骑兵互冲战,以至于刀光剑影之间,无数双方骑兵惨嚎着栽落马下。
此时此刻,任何的奇思妙想、阴谋诡计都已毫无作用,哪一方的战士更为勇猛,才是决定双方谁能存活下来的根本因素。
然而,明明是承受着几乎等同的伤亡,但羯角骑兵呈现出来的斗志,却让阿克敦等羚部落的人感到惊愕。
他们震惊地发现,羯角骑兵仿佛人人悍不畏死,在气势上隐隐要盖过他们。
『怎么回事?羯角人何时变得如此悍勇?』
阿克敦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直到羯角军的万夫长赫查哈契的喊声传到他耳中,他这才在惊怒之余有所释然。
赫查哈契是这样喊的:杀光羚部落人,夺走他们的羊群与女人!
『这群疯狗!……他们真以为必胜了么?』
纵使是同为羯族人,阿克敦亦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但事实证明,羯角骑兵的气势,确实要比羚部落的战士更强大,毕竟,羯角骑兵已经屠戳了乌须部落,在司马安的默许下,将乌须部落的女人掠夺殆尽。
狼,在尝到鲜血的情况下,会变得尤其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