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行了一里多地,秦王囘听到身背后传来阵阵动静,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大庶长赵冉领着本族子弟追赶而来。
“大王,赵冉愿为大王驾车!”
在秦王囘的御驾战车前,已换上了一身战袍的赵冉,率领着本族子弟单膝叩拜在雪地上,毅然请战道。
秦王囘哈哈大笑,遂将赵冉的百余名本族子弟编入军中,随后继续前进。
又过了一里地,后方再次出现了动静,原来是左庶长卫鞅领着他几十名学生赶来相助。
秦王囘脸上笑容更甚,亦将卫鞅的几十人编入军中。
随后陆陆续续地,咸阳的贵族纷纷带领本族子弟与私兵前来相助,随后,就连咸阳庇护的难民中,亦有人追赶而来,乞求加入秦王囘的队伍,使得秦王囘在离城仅五千人的队伍,在短短时间内就形成了数万人的规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王囘这支数万人的军队,有咸阳贵族、有平民贱户,有咸阳王师、有残兵败将,充斥着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因此在行军时看起来十分怪异。但是这些人,却高唱着同一首秦曲,军中的士气持续增高。
而此时在沣河东侧的秦军营寨,身负箭伤的渭阳君嬴华亦得知了『秦王囘御驾亲征』的消息,羞愧之余,心中却也褪去了战败后的沮丧,只感觉胸腔内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
“将这个消息……将这个消息传于军中!”渭阳君嬴华当即下令道。
此时在营中,由于连日来战死了六万余名黥面军,渭阳君嬴华麾下军队的士气低迷不振,尽管他成功地偷袭了丰镐的魏人,但很可惜,两日后他在伏击魏军时,也遭到了魏军的反伏击。
因此,当确认那支围困蓝田的魏军已进驻丰镐城内时,无论渭阳君嬴华还是他麾下的兵卒们,皆难免有种绝望。
可谁曾想到,在这种危难关头,他们秦人的王,竟然会御驾亲征,与他们携手并肩。
一时间,渭阳君嬴华的军营,上至渭阳军、下至黥面军,一个个士气大振,皆对王师的到来翘首相盼。
不得不说,秦王囘率领的那支王师,脚程确实有点慢,但也因此,这支王师在途中陆陆续续吸纳了更多的战力。
在次日,也就是十二月初一的晌午,这支王师高唱着《无衣》,在前线军营中数万秦人翘首相盼的目光下,抵达了军营。
顿时间,渭阳君嬴华的军营仿佛就跟炸开的油锅似的,先前秦军近几日来低迷的士气被一扫而空,十几万人高唱《无衣》的声音,惊地数里外监视着这座军营的青鸦众们大感惊愕,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军营的辕门处,渭阳君嬴华亲自接待了秦王囘,看着这位胞弟那失却血色的脸庞,秦王囘重重拍了拍他的臂膀,沉声说道:“阿华,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寡人……”
他希望这位弟弟接下来能安心养伤,然而渭阳君嬴华却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大王御驾亲征,臣弟当为马前卒!”
说着,他缓缓叩地,拱手抱拳。
他的行动比平时迟钝,那是因为他腹部有伤,魏军的弩矢,射穿了他的腰腹。
秦王囘眼眶微红,双手扶起渭阳君嬴华,随即目视营内营外十几万秦人,拔出腰间披肩,高声喊道:“寡人,与诸君偕战!”
“喔喔——!”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喔喔——!”
在秦王囘的鼓舞下,十几万秦人士气大振,高唱着《无衣》,浩浩荡荡地朝着丰镐城而去。
尽管腊月的寒风刮在脸上仿佛刀割,但这十几万秦人却仿佛毫无寒意,一个个面色潮红、精神亢奋,士气爆棚。
这一幕,看在那些监视着秦营动静的青鸦众眼里,惊地他们无以复加。
因为他们感觉,这支秦军,虽军容不一、行伍不齐,但却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
速速回禀肃王殿下!
此时此刻,青鸦众们也顾不得暴露在这支秦军的视线中,骑马朝丰镐飞奔。
在相近一个时辰的策马飞奔后,鸦六十四赶到了丰镐,高喊着“秦营有变”,喊开了城门,马不停蹄地来到城守府,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肃王赵弘润。
当听罢鸦六十四的描述后,赵弘润的面色亦变得凝重起来。
『是秦王亲自来了么?』
在思忖再三后,赵弘润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原以为击败渭阳君嬴华后终于能令秦国这个国家妥协,但没想到,当秦国愈发劣势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反抗竟变得愈发激烈,就连秦王亦不顾自身,亲自征战。
想到这里,赵弘润披上衣袍,当即前往丰镐的西城楼。
他迫切想要亲眼看看那支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