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种了二百多亩地,是个粮户嘞,娶媳妇连彩礼都一下凑不齐?”郧素济觉得不可思议。
“粮户家也没余粮。”白普廷笑了笑,笑容里五味杂陈,“这里的彩礼忒贵嘞。一个女子顶得上五六条牛,啧啧……”
“彩礼这么贵?!”郧素济只知道现在的彩礼非常高昂,没想到高到这个地步。栓一头大牲口对农民来说往往要省吃俭用一二年才办得到。娶个媳妇得五六条牛的,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简直就没了娶媳妇的可能性了。
他知道过去临高因为男多女少,彩礼一直偏高。发动机计划除了输入劳动力,其实也有平衡性别比例的考虑在内。
从民政口的统计数据来看,海南的性别比例的确有所好转,虽说依旧男多女少,起码已经不那么悬殊了。但是到基层一看,彩礼现象反而愈演愈烈。他注意到,生产恢复带来的生活条件好转不但没有抑制彩礼的行情,反而继续上扬。郧素济知道,过去娶媳妇只是满足“有没有”,现在生活稳定,又有了土地,娶媳妇还意味着家庭多了一个劳动力,对家庭生产有很大的裨益,对于嫁女的家庭来说,损失就是双重的了。也无怪乎彩礼行情这么高了。
“首长,不怕您笑话,现在大伙都说光养儿子没用,得生个女娃才行。”旁边一个组头赔笑着插话道,“不然连媳妇都娶不起!”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生男生女都一样嘛。”郧素济道,“光要养儿子,媳妇哪来?都指着别人家给你生给你养?上次县里判了个溺杀女婴的,他还梗脖子说女儿没用,赔钱货,溺死了干净。我说女儿是赔钱货,你个货是从哪来得?你娘,你奶奶不是赔钱货?怎么也没溺死了干净反生出你这么个货来?他才没话说。”
组头们都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郧素济又冲着范十二问道,“你村里有多少光棍汉?”
这下可把范十二问住了,县里发下来的名目繁多的台帐和统计表实在太多了,看着就心烦,他都是叫韩道国随便去填,交上去应付差事了事。不过即使这样,似乎也没有专门统计光棍的台帐。
他想了半天,把村里没媳妇的男人都努力过了一遍,含糊道:“没娶媳妇的人多嘞,还有些是死了老婆的……”
郧素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够严谨,改口道:“就说你村里的全劳力吧,没老婆的有几个?”
“那可不少,连死了老婆的,有小一百。”
“就是一多半的人没老婆。”郧素济心想这数字可不小。男人没老婆,可是个社会问题!而且农村和城市不一样,在城镇,他们通过颁发黄票,吸引**营业来解决男性工人的性需求,可解决一定的问题,但是在农村,娶媳妇不仅是解决性问题,还有组织家庭劳动的需求在内。
郧素济又问白普廷生产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和意见。
白普廷见首长很客气,也平易近人,胆子大了许多,他迟疑了下说道:“首长,俺就是有点对元老院的皇粮想不明白,说出来,您老可别见怪……”
“哦?你所说看吧。”郧素济顿时来了兴趣,目前在海南新区,在完成了田地重新丈量之后,已经彻底废除了过去的征收模式,改为累进制税收。这一新税制因为负担清楚,很受大众的欢迎。
“小的,我……俺……”白普廷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自古皇粮国税那是皇帝朝廷定下的,自己一个小小的百姓说“不明白”,弄一个“妄议朝政”可不得了!
郧素济道:“嗳,你既然有意见,就提嘛。绝不怪罪你的。”
白普廷壮着胆子说:“这个……首长……这个地越多,税率越高,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郧素济问道:“怎么个不妥当呢?”
白普廷咽了口吐沫,道:“首长,其实俺是想再多垦些地,要说种个五六百亩也不在话下,俺还想贷款买个像天地会机耕队那样的大家伙,多栓上几头牛拉。种地快,积肥也多,还不耗人力。天地会的万首长也说多垦些地还会有更多的扶持政策。可是这地种得越多税越重,俺算了算,再多种就不上算了……”
他这么一说,几个组头都有了共鸣:
“这累进制穷了勤快人,专便宜懒汉!”
“有一等地少人少的人家,插了秧之后也不怎么管,反正收了稻子也不用缴多少税,够他家嚼谷就行了。俺们到处挖泥起圈割草的积肥,累死累活的种好了地,倒要缴几倍的税!”
“要他们多出几个工,还要撞天屈。就不出劳役还不是在家里睡大觉!”
范十二一听急了,这劳役上的事情原本就要遮遮掩掩,没想到这没脑子的组头直接漏出来了。
幸好郧首长没有深究,他心里有数,这里的劳役分配有猫腻。他又问了其他几个组头生产生活上的情况,发觉组头们大多是家里地多,劳力强,生产情况好的人家。屁股和普通村民坐得地方不一样。
这些人到海南的时候都是无产阶级,吃穿都靠元老院的救济。不过二年多的时间,已经出了贫富分化了。小农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