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赶紧跟了上去,随着他们两人的进入,血雾也在慢慢恢复原样。
这条路并不长,但安格尔在行进的过程中,却时不时的感受到从两侧血雾中传来的冷冽的气息,除此之外,还能隐隐听到某种生物滴下口水时的喘息声。
当他们站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后面的血雾再次弥漫起来,先前的通路已然消失不见,也遮掩了血雾中存在的恐怖。
大门没有锁,铁甲婆婆直接推开门,与安格尔走进了实验室内。
一般来说,异度实验室的一层中央本来应该是主厅,但这里却摆满了各种蕴养舱,俨然被杜马丁改造成了装载实验样本的地方,只有正中间的位置,还有一张圆桌,以及一排没有靠背的高脚凳。
在圆桌上此时摆着一杯热茶,显然是为铁甲婆婆准备的。
“稍微等一下吧。”铁甲婆婆坐在了高脚凳上,向安格尔道。
然而安格尔此时却呆愣在原地,眼神被一个蕴养舱给吸引住了,准确的说,是蕴养舱中的那个人。
安格尔缓慢的走到蕴养舱面前。
透明的蕴养舱中,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躺在淡黄色液体中,半长不短的头发弥散在水中,他的表情带着死亡般的安详。
男子全身的肌肉都很精健,不过此时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从未拆下的缝线可以看出,男子在不久前应该才被人开膛剖肚。
“怎么?他就是你要找的人?”铁甲婆婆走到了安格尔身侧。
安格尔静静的看着蕴养舱中的男子,轻轻点了下头:“是的,他就是巴鲁巴。”
铁甲婆婆看了过去,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能量波动,半晌后轻轻一叹:“果然拥有一半的异界蛮人的血统。”
顿了顿,铁甲婆婆突然笑道:“血脉如此清晰纯粹,灵魂也干净无比的人,怎会是异界间谍?”
“他不是间谍?”
“自然不是,就算派间谍,也多为纯种人类。这种混血儿,且灵魂与血脉都澄澈如洗的,完全不适合当间谍。”铁甲婆婆道。
“也就是说,他没有罪。”
铁甲婆婆沉默半晌道:“唯一的罪,是出身不能选择,是大势不可违逆。此一罪,虽不重,但也足以将他推入黑暗深渊。”
安格尔也轻轻叹息一声:大势不可违逆。
世界意志没有任何思维,但它奉行一个原则,对此界有益它就支持,对此界有害它就排斥。而极端教派的一切手段,看上去很极端,但对世界其实是有益处的。哪怕错杀一万,只要杀对那一人,那就是有益。至于其他被错杀的无辜生命,在冷漠无情的世界意志面前,这并不算什么。
所以,算起来,你说谁错,其实都没有道理。但如果你有了立场,谁都是错的。甚至,你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
对错,从来都是立场不同。
安格尔沉默了半晌后,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缝线,低声道:“我还是来晚了吗?”
铁甲婆婆:“不算太晚,因为他只是被植入了伞菌虫血脉。至于思维……”
铁甲婆婆看了看巴鲁巴没有任何伤疤的头颅:“还没有被清空。”
“可注射了一次性消耗血脉,他也没有未来了。”安格尔低声喟叹一句:“不过,至少还活着。”
在他们说着话时,身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安格尔回过头,在黑暗的走廊深处,一道高挑的人影慢慢的走了出来。
“晚上好,婆婆。”来人对着铁甲婆婆呈70度躬腰抚胸礼。
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优雅的动作,来人仿佛就像是一位贵族府邸的管家,一举一动充斥着严谨守序的意味。
“杜马丁,你可来了。婆婆没有打搅到你吧?”
来者正是杜马丁,与安格尔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这个青年人不仅斯文有礼,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充满禁欲风。
可下一秒,安格尔便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
杜马丁转过头,看向安格尔。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寒意的笑,“婆婆,这位是您带来让我处理的肥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