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这个暴雨夜,因为关了窗风进不来,宿舍里闷热难当。
旧吊扇在天花板上“嘎吱”“嘎吱”地旋转着,叶琼蓁在床上摆了一个难度颇高的瑜伽平衡姿势,保持许久。
对面下铺,白色小吊带,轻薄的粉色运动小短裤,两条雪白的大长腿一边翘起来,搭了个很爷们的造型。
六月份临州天气闷热,苏楚在宿舍里穿得越来越清凉,靠着枕头,她把手里看了没几分钟的小说扔下,说:
“唉~日子好无聊,想想以后就看不到枕头胡折腾了,估计更无聊。”
叶琼蓁闭着眼睛不吭声。
“喂,你还真迷上那什么九转金身功了啊?”苏楚把一个玩偶扔上来,砸她腿上,说:“外面那雷,是不是你引的?大妞,快收了神通吧。”
叶琼蓁无奈看她一眼,相处快一个学期,她已经摸着苏楚的性格了,这家伙你只要自己不敏感过度,就会很好相处。
她毒舌,但你不搭理或急了怼她,她也没感觉,不置气。
“我不信那些玄奇古怪,特异功能,但是这个气功确实对身体柔韧性什么的都挺好,对稳定情绪也很好。”叶琼蓁放弃动作,调整呼吸,收功说:“这个韩立大师还是有本事的,不像那些变蛇变羊的神棍。”
奉行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赖着不动就是修行的真理,苏楚对气功一点兴趣没有,坏笑一下,揪住小辫子说:
“为什么要稳定情绪啊,哪烦了?我记得你来那个不是这几天啊,我才应该烦呢,这两天流血又流汗……”
苏楚是个女流氓,这种茬不能接,接了下面啥都来。
叶琼蓁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很久了,犹豫一下道:“江澈越来越不像话了,原来我还以为他成熟、沉稳了,却没想到,现在搞到跟社会混混搅一起。”
“可是我觉得很帅啊”,苏楚兴奋地坐起来,两腿一盘,模仿江澈的声音表情,说,“叫声澈哥,我就教你。”
说完一脸崇拜。
自知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叶琼蓁顾自继续说:“支教名单定下来了……他要去南关省。”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苏楚一样坚持着自己的频道,“原来还怕他去了浪费时间呢,现在想想,到哪都一样,枕头肯定还是得折腾,搅风搅雨……看不到真可惜啊。还好,他说至多不超过一年就滚回来。”
叶琼蓁:“不呆满两年,他工作就没了。”
苏楚:“搞得我们枕头会在乎一份一个月不到200的破工作似的,去港城卖身他都不止这个价,一天200,一个月就6000……不行,太便宜了。”
她一副老鸨的架势。
“……不说了,睡觉。”叶琼蓁翻了个白眼,躺下,顺手把床上的玩偶丢回去。
苏楚说话这逻辑和脑回路,亏得叶琼蓁早就已经锻炼适应,若不然早气疯了。
至于江澈,要是上次之前,她也许还会找他说点什么,但现在,她已经决心放弃了,人生路上多少擦肩不同路,她只能顾好自己。而刚刚之所以顺嘴提起这些,她只是觉得提醒一下,没准苏楚会去说点什么,可惜结果很明显,苏楚比江澈更不靠谱。
“这么早怎么睡啊?”苏楚把接住的玩偶顶头上,继续找话题得吧得一阵,没回应,“欸,不理我?那我放录音机了啊,吵死你。”
“……再吵我抓老鼠放你床上。”
苏楚张了张嘴,死活没敢再出声……因为叶琼蓁真敢,她小时候是跟着男孩子掏过田鼠洞的。
…………
二叔二婶竟然根本没有自己开店的想法。
酒喝到身体开始摇晃,二叔握着杯子,在桌面顿一下,咬牙说:“我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让儿子不当农民了,偏偏他又不是读书那块料。”
停下来抽了两口烟,二叔继续道:“就这啊,我们俩一早就商量好了,存钱,啥都不干,死活给他买个居民户口下来。”
二婶在一旁配合着点头。
“一万多嘞!”她捧着心口说,“还好你们趟了条路子出来,要不我俩想都不敢想。”
经这一提醒江澈才记起来,九十年代初期到中期,居民户口确实是可以买的,而且有股风潮。
具体各地价格有差别,但是至少都得万八千,放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很多人半辈子的积蓄,而且只有小部分人掏得起。
可是好处呢?它有多么大实际好处,江澈没太注意,毕竟二叔二婶能买的,也不是燕京、盛海的居民户口,而是老家县城的。
像这种情况,二十年后会有很多人后悔,想迁回农村户口而不得。
而且到那时候,县城一扩张,自家那个城郊小村可就是城中村,村里能分的钱就不老少。
类似情况在不少地方都存在,农村户口反过来成了香饽饽。
问题现在的人们并不这么想,这时候人管这一步叫“跳农门”,居民户口又叫吃国家粮,光荣,高人一等,拿出去那是一件很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