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睿眉头一皱,道:“文天兄,你醉了。”
“我没醉,我才没醉!”
杜文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踩在云宵里似的迈着步子,拍着自己的胸脯儿道:“我……我这里头清醒着呢。那车,那辆车一定有鬼!先前是有人跌落马上。可那人就一定是上官婉儿么?
嘿嘿,我……我看不……不见得。我反复琢磨,越想……越不对劲儿,你说她们骑马击鞠,还要乘车去鞠场么?那鞠场边上,为啥恰好……有辆车子?张昌宗和上官婉儿一个青春年少,一个百媚千娇,俱都长住宫中,日久生情太……太正常了。嘿嘿……”
杜文天冷笑着转了半圈儿,笑声忽地戛然而止,脸色也刷地一下变了。
楼梯口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张昌宗,女的是上官婉儿。
婉儿今日是去碧游宫察看损失的,以前她不好在人前露面。现在却不怕了,正好借着碧游宫失火一事,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回来路上,应张昌宗之邀,到新昌酒楼来吃杯水酒,谁想恰好就遇到了杜文天。还听到了他的混帐话。
杜文天见张昌宗气的面孔有些扭曲,不禁打了个哆嗦。酒意吓醒了几分,暗暗叫苦道:“坏了!我怎么……怎么偏就遇上了他们?”
“呵呵呵呵……”张昌宗突然出一阵瘆人的笑声,笑得杜文天双腿软,若不是因为在场有太多朋友,面子实在难以放下,只怕他就要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了。
张昌宗笑吟吟地看着杜文天。眸中却是冰一般寒冷:“杜公子,张某人和上官待制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请你当面说个清楚,你说我张某人与上官待制有私情,上官待制还身怀六甲?”
杜文天嗫嚅,一言不。
上官婉儿俏靥苍白,她一言不,拂袖便走。楼梯下还站着杨帆呢,因那楼梯宽度有限,只宜两人并行,杨帆论身份论地位不及张昌宗和上官婉儿,所以他落在后面。
杨帆没有跟着婉儿一起走,他与婉儿错肩而过,走到张昌宗身边,对杜文天摇头一叹,道:“杜公子,当日杨某邀张奉宸和上官待制同游兴教寺,为了避免声势太大影响游兴,所以俱都穿了便装。你不知道我们的真正身份,仗着你杜家的势力,想要调戏上官待制身边侍婢,被张奉宸教训了一顿。想不到你竟为此怀恨在心。
兴教寺在樊川,你杜家也在樊川,我还奇怪呢,在你杜家的地盘上,让你这位杜家长公子吃了大亏,你怎么会忍气吞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当时吃了亏,未必就没有招呼爪牙试图报复,只是看破了我们的真正身份,不敢出面了吧?
呵呵,我想,市井间这样的谣言,应该也是你使唤人散播出去的了?你对张奉宸怀恨在心,却又无法报复,所以就用这样的谣言来中伤张奉宸和上官待制!杜公子,枉你出身名门,真是无耻之尤!”
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叫人真假难辨。张昌宗看了杨帆一眼,心中好不崇拜:“没看出来啊,杨将军不只拳脚厉害,这张嘴巴更是厉害,这一来连谣言一并解决了,正好为我洗刷清白。”
杨帆从张昌宗的眼神中知道他已明白自己的意思,便道:“上官待制气愤不已,可别出点什么差迟才好,杨某追去安抚一番,这里就拜托给六郎了!”
说到这里,杨帆淡淡地瞟了杜文天一眼,无愠无怒,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如果有人执意寻死,他也不会滥施慈悲,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杨帆不是活菩萨。
“二郎只管去!”
张昌宗大包大揽,经过杨帆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个谣言很可能就是杜文天散播出去的。不过,究竟是不是杜文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而言这是个机会,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洗刷清白。
有这个谣言在,对他而言早晚是个隐患。所以,他今天必须要大闹一场,闹的动静越大越好,如此才能洗刷冤屈清白。洗刷冤屈的关键就是杜文天,因此就算散布谣言的不是他,今天也要证明是他!
两排大内侍卫雁翎般散开,恰如正印官升堂问案。张昌宗向前一走,坐在席的韦德睿、朱洪君两人便慌忙退到一边,张昌宗在席后坐下,抓起一只锡壶往案上重重一顿,厉声咆哮道:“姓杜的,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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