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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别有居心,但赵俊臣的提议确实诱人,苏州几大著名园林的主人也都不是圣人,自然是心动不已。
心动之后,也就不要指望他们会有什么底线了。
接下来,他们或是夸耀自家园林的优点、或是暗讽对方园林的缺陷、或是表诉自家对德庆皇帝的耿耿忠心、或是揭露他人的私德有损,为了德庆皇帝暂住自家园林的资格,已是彻底撕破了颜面,再无刚才的和谐氛围,眼看着就要争闹起来。
即使是一副高僧大德模样的慧宝、以及一副道学先生模样的万长龄,也皆是无法免俗——事实上,在众人之中,就要数他们二人的表现最为积极活跃、吃像也最是难看。
比如,万长龄就当众讽刺了荷园主人刘伯来与自己儿媳有染的事情,浑然不顾万刘两家的世代交情;而慧宝的表现稍稍含蓄了一些,但也向赵俊臣抱怨了南禅寺的信徒受到本地豪族剥削压迫的事情,言语之间隐射了万柏山庄的主人牛金彦。
在万长龄与慧宝的挑动之下,众人也不甘受辱,纷纷反击,什么南禅寺的僧人们与女信徒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什么万长龄喜好男风蓄养男宠、什么王隆志开设青楼逼良为娼,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如此一来,赵俊臣所举办的这场宴会,竟是变成了苏州豪族们相互间的揭短爆料大会,倒是让赵俊臣知晓了不少绯闻与内幕。
若是让赵俊臣用一句话来总结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乎所有的园林主人都受到了别人的揭短或者诽谤,反倒是一副落魄模样的拙政园西部主人徐曼华无人攻讦,毕竟在众人眼中,徐家早已经没落多年了,拙政园西部也成了一片狼藉,所以徐曼华根本没有竞争的资格,也就不需要浪费精神专门对付他。
在众位园林主人争斗不休之际,赵俊臣虽然心中不屑,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更没有参入其中的兴趣,只是笑吟吟的听着,既没有评点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倾向。
另一边,在争斗许久之后,众位园林主人们也终于渐渐的发现了赵俊臣的异常。
然后,他们猛然间发现,之前的种种争斗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德庆皇帝究竟要在哪家园林暂住,终究还要看赵俊臣的态度。
其中,慧宝自觉自己是出家人,黑点也最少,于是试探着问道:“赵大人,您既然召集了我们,想必已是有了想法,您看陛下移居哪家园林落脚最为合适?”
顿了顿后,慧宝又说道:“听闻陛下一向是崇信佛教,而南禅寺则是南直隶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寺,沧浪亭不仅是苏州历史最悠久的园林,经过南禅寺的多年经营之后,亦是一处佛门圣地,想必陛下一定会喜欢的。依贫僧浅见,陛下还是在沧浪亭落脚最为合适。”
一旁,王隆志轻哼一声,道:“沧浪亭里的大雄宝殿,每天都有无数信徒前往那里烧香拜佛,人员不免混杂,如此一来,陛下的安危如何保证?若有信徒不小心冲撞了陛下,又该如何?难不成陛下驾临沧浪亭之际,慧宝大师要将普通的信徒全部拒之门外吗?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慧宝大师这么做的话,不免就违背了众生平等的佛门宗旨,此事一旦落入他人耳中,恐怕也会影响慧宝大师你佛门大德的声誉啊。”
“阿弥陀佛!”慧宝念了一声佛号之后,垂目道:“陛下若是驾临沧浪亭,既可以助长佛门声誉,佛门的无数信徒也会因此受益,与此相比,贫僧即使被人误会了,也皆是小节。”
王隆志讥讽一笑,道:“我最佩服慧宝大师你冠冕堂皇的本事,可惜你南禅寺每年收到那么多的香火钱,也没见你们干过什么善事,倒是你慧宝大师的身型愈加富态、袈裟也愈加的华贵了。”
眼看着众人又要陷入争斗之中,赵俊臣也终于缓缓开口了。
“还望各位见谅,本官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竟是入神了,怠慢了众位,实在抱歉。”说完,不待众人询问,赵俊臣已是接着解释道:“本官刚刚想到,陛下移居江南园林之后,不同于行宫官寓,诸般准备,皆是要重新安排,不论是仪仗、侍卫还是日常用度,皆是耗费不菲,如今朝廷里的银子也不富裕,陛下南巡的度支也是紧巴巴的,这笔银子应该怎么挪出来,却需要本官认真考量……此外,占了各位的居所,朝廷也应该补偿一二才是。”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万长龄当先说道:“赵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陛下若是移居我万家的狮子林,乃是我万家上下的莫大荣耀,我万家又哪里敢向朝廷索要补偿?赵大人实在是过虑了。”
王隆志经商多年,最是财大气粗,跟着说道:“若是陛下愿意移居我拙政园,我王家不仅绝不会索要补偿,还会为陛下的南巡资助万两白银,聊表心意。”
“我偶思园赵家同样不敢索要补偿,亦会为陛下的南巡资助一万三千两白银。”
“我荷园愿资助一万五千两白银。”
“我万柏山庄牛家愿资助一万八千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