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的地理知识基本还处于神话阶段。
得知大帅不在金州,反而远的不知在何处的天津,陆路去不了竟然还要坐船去,老李头很是沮丧。在他看来自己跑到金州就已经离家老远老远,现在竟然要坐船出海去天津,那感觉就好像我们现在去月球差不多——好像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送行的马车回去了。离开前,车夫都跟老李头说:“老爷子,我也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没法再送你了。你实在不行就算了,漂洋出海的不容易。这心意到了,大帅也能体谅。”
出海呀,这对于没见识的老农来说是想一想就很可怕的事。
“可老汉现在不单单是一个人呀,多少人也求我给大帅磕头问好,还带来这么些礼物要送过去。”老李头大包小包的极其为难。他左思右想,干脆一闭眼叹道:“算了,我也活了六十好几。人要脸,树要皮,我得把这一趟走完。只要能见着大帅一面,我也不白活。”
想到前路可能极其艰难,老李头打算在金州歇上半天,不枉自己来了一趟。自他进城的那一刻,就觉着城里各种新鲜。街道宽敞,地面干净,这些都不必说了。就连城里的茶馆酒楼都显得高档。最后他寻了个小馆子,问清楚价钱后才敢进去。
老李头问店里有啥吃的,选便宜的上。小馆子就两三桌,店老板兼任厨子和小二。他看老李头带着大包小包,定然是出远门的,于是擦着桌子答道:“现在最便宜的就是面疙瘩了,六厘钱一大碗,让您吃饱。”
“面疙瘩只要六厘?多大的碗哪?”面食可是精粮,老李头觉着这有点太便宜,该不会蒙他吧。
店老板一指附近的桌子,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吃,“就那个碗,六厘。土豆面做的,最便宜了。”
大海碗,看着满满当当。老李头觉着还行,点头就要了这面疙瘩。等面疙瘩上桌的功夫,他就坐在东看西看。只见旁边那三四个书生一边吃一边看报纸,忽然有人拍桌喊道:“哎呦,‘革命军’又开新工厂了。大帅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老李头被这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店老板正好端了面疙瘩上来,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附近金州大学的学生。不过不是我们中原的汉人,是东面朝鲜来的。”
“哦哦……。”老李头倒是听说过朝鲜这么个地方,可没想到真能看到对方的国民。他扭头望去,就发现这些书生年龄有大有小,外貌跟汉人也没啥两样,说的也是汉话,就是脾气……,“这就是朝鲜人呐?”
店老板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咱汉人只要上学大多有补助,学的不好的就要挨罚。这朝鲜来的没补助,那就比较穷了,可他们也不挨罚。
他们原本要去明廷求学,可到了咱们金州就不走了。最近他们正在闹呢,说他们学的不好也要挨罚,却也想要什么助学金。这帮人就是脾气咋咋呼呼,屁大的事也能弄得天一般大。”
老李头又‘哦哦’两声,心想‘这跟我没关系,我就吃我的面疙瘩’。这小店的面疙瘩还挺不错,碗里都是实料,放了盐,就是没啥油星。吃了几口,味道还可以——他在这边吃,旁边的朝鲜书生却不消停。一人读报说起新工厂,另一人就问是什么造什么的工厂?
“说是今年土豆产量极大,红薯就不再作为主粮了,转而用来发酵生产酒精。”
“酒精是何物?”
“就是酿酒。报纸上说用于医疗的酒精需求越来越大,用粮食发酵就太不划算了。现在改用红薯,还能提高产量。工厂上个月建成,正在大量收购红薯。”
老李头在一旁听,虽然不懂却明白这些朝鲜书生在反复夸赞自家大帅,他心里也觉着挺自豪。这会店里没生意,店老板就凑过来聊天,低声说道:“这帮朝鲜人好像也是朝鲜逃出来的乱党,被他们的国王撵的没处逃,跑到我们这来落脚。”
“啊……,乱党?”老李头有点莫名害怕,再扭头看向那些书生,却觉着他们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乱’不到那里去。再听他们言语,说的也都是如何在金州学业有成,假以时日打回朝鲜去……,不过若是能留在金州就最好了。
几个朝鲜书生继续读报,“朝鲜船运来的煤炭和铁矿石逐渐成为金州钢铁厂的主要原材料。矿业部史部长忧心原材料来源单一,容易为外人所制,提议加强对朝鲜方面沟通和控制。此外,为提高钢铁厂生产效率和质量,史部长要求拨款建造洗煤厂和选矿厂。”
洗煤和选矿是个啥?在场没人明白。不过几个朝鲜书生却在反复研读这‘加强对朝鲜方面的沟通和控制’几句。有人就低声说道:“伪王李珲屠杀忠良,窃据高位,以至我等流离至此。若是这‘革命军’愿意……。”
后面几句听不清,老李头只约莫分辨几个词,什么‘革命军’‘煤炭’‘铁矿’‘带路’之类的。几个朝鲜书生越说越欢喜,也不知他们在谋划什么。
接着又有人读报道:“金州造船厂完成规范化制造流程,五百吨级标准海船进入量产阶段。目前已经完成散货船和标准箱运输船两种改型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