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老百姓也不会跟着红军走的,信仰、梦想这些东西只能打动极少数意志坚定的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是跟着利益走,这不矛盾,能够协助大家变得更好,这就够了。”
林楚妮尽量嘲讽:“真像个老和尚!”
万长生笑:“这是我根深蒂固的思想,寺庙或者宗教的出发点本来也是这样,只是很多后来又因为利益变味而已,所以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不忌讳钱,但又不完全依赖钱。”
其实这些日子的放大工程,两人没少这么交流,毕竟蹲着打磨也是蛮枯燥的事情。
林楚妮还是拉上口罩笑:“那你就是老狐狸。”
万长生已经开始忙碌:“我看老书比较多,读史书,读传记,这些都能知世故,你是在社会上接触很多,看过很多好的坏的,没准儿还是阴暗的东西比较多,但看破很多事,依旧还是择善而行,没准儿就是因为你骨子里对美好的这种向往,从你做的刺青就看得出来,多好。”
这直面内心的话,可不比那轻轻拂过发丝的动作还撩人?
林楚妮拿着台精巧的角磨机,却发现自己有点静不下心来细致碾磨了。
放下工具,走到雕塑工厂的门口,顺手从老师傅们摆在门外屋檐下的小桌上抽出一支烟点燃,潇洒的靠在门边让青烟袅袅。
最后摸出手机来发消息。
两天后已经临近圣诞节了,中午过来就没上手忙碌的她,看着已经趋向完工的雕塑,等万长生起身打量自己迄今最满意的作品时开口:“走吧,跟我飞平京,没什么意外的话,后天就回来,不耽误你跟女朋友过圣诞。”
万长生什么时候对洋节感兴趣了,但还是有点意外:“马上?”
林楚妮甚至连包都没有一个,双手插兜一件暗绿色飞行夹克和细腿牛仔裤,根本不像要出远门。
但是想想人家本来就是平京人,还是快速收拾下手边工具,把剩下的细节给老师傅叮嘱下拍照出门。
林楚妮看见他贴在副驾驶的“老婆专用座”就鄙夷得很:“我就看你这自我约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万长生也不矫情的非要她到后面去:“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林楚妮靠在车门上凝视驾驶员:“你给我交个底儿,你到底爱杜雯多些,还是你女朋友多些?”
万长生摇头:“我确实是有点不谨慎的给你暴露了点内心想法,但也过去两年了吧,我现在对这种纠结已经很释然了,可能你想象不到杜雯对我的意义有多重要,对于我这么个刚刚从乡下出来,还带点封闭思想,没打算跟外界多交流的土包子,冲击其实是很大的,所以那并不是什么爱呀爱的。”
林楚妮立刻聚精会神:“你不说我怎么想象得到?”
万长生却说起别人的故事:“你知道我钻研过一段香山饭店那位建筑大师,他有个师兄叫梁思成,作为刚刚留洋回国的人,那是极其稀有的人才,如果留在国外专心做建筑师,他完全可以成为另一个跟师弟一样的人物,名利双收,但是他选择回到军阀混战贫穷落后的国内。”
林楚妮知道:“嗯,他在平京挺有名,老婆更有名。”
万长生点头:“对,我就是想说他老婆,当时国内仅有两家华人建筑师事务所,有大把的建筑工程单子,以他的才华和能力,还有关系,哪怕回到国内,随便画画图纸就可以赚得钵满盆满,哪怕不做建筑,就凭他们夫妇俩的英语水平,在沪海、香港的外资洋行,喝喝咖啡打打高尔夫也能过上轻松富足的生活,可面对那个国破山河在的局面,他没有拿起刀枪的能力,那就尽一切可能保护研究古建筑,免得硝烟散尽以后,什么都不剩了。”
林楚妮也知道:“嗯,真正是中国脊梁的那种知识分子,你的榜样?”
万长生笑:“我比他圆滑得多,但最让我感动的是,当他骑着骡子走遍华北各县,寻找那些无人问津的古寺古庙,爬上尘土蝙蝠聚集的房顶,测绘那些房梁斗拱,画下几千张详细图纸的时候,他太太一直在陪着他,这样的相濡以沫,剑胆琴心,可不比关注那些花边情感更重要?”
林楚妮想想撇嘴:“你要说杜雯肯跟你吃糠咽菜,我不太相信,你那女朋友是肯定会的,可她完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万长生哈哈大笑刚要开口就戛然而止,因为路边贝赫耶笑眯眯的在招手。
林楚妮也刚聊得兴起,只能叹气:“我有点后悔叫上她来约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