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刀?”牛铜的理解能力不错。他忍着痛,用手指在自己的伤腿表面比划了一下,疑惑且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要把这里切开?”
“是的。”天浩谨守着上下尊卑的礼仪,严肃认真的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大人,你的伤势已经非常严重,要是再不及时处理,恐怕就只能把这条腿砍断,才能保住性命。”
“不是吧!这么严重?”牛铜被吓了一跳,他虽然年轻,却并非毫无见识。这个世界早已经发展出了截肢手术,他可不想现在就变成一个身份尊贵的瘸子。
他从马上摔下来折断了腿。三天了,手下将求医的消息散了出去,还专门派出使者从其它地方请来大巫,前前后后来了十几个自称为医者的家伙。他们的治疗方法只有两种,除了举行仪式向神灵祷告祈福,就是弄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塞进土陶罐子里熬煮。黑乎乎的汤药闻起来很刺鼻,喝在嘴里那味道简直令人难以下咽。牛铜并非不知道轻重,他耐着性子把医者们做出来的汤药逐一喝完,感觉胃里面全都是苦涩液体,一阵阵反胃……最后,喝进去的几乎全部吐了出来。
这个站在面前的年轻人很特别,他没有其他医者那种趋炎附势的奉承模样。懂得上下尊卑,却也不卑不亢。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文书上有巫者专用的圆形徽章。
受伤的腿传来阵阵疼痛,催促着牛铜下了决心。他不再犹豫,认真地问:“如果按照你说的动刀,都需要些什么东西?”
“大人你首先要喝一碗药……”
这句话立刻刺中了牛铜最紧张也是最惧怕的心理触点,他顿时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高声尖叫起来:“什么?喝药?”
“麻药!”天浩重重拖长了语音,耐心地解释:“它会让你好好睡一觉。直接下刀很疼,你会受不了的。”
利用山谷地形成功猎杀大批巨角鹿之后,天浩就成为了老祭司公开认可的弟子。“黑麻药”配方就是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之一。
站在牛铜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听到这里,不由得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你懂得麻药配置,那就的确是巫神的弟子。”
在这个世界,很多知识处于被垄断和封闭状态。以黑麻药为例,配方一直掌握在巫师手里。只有得到巫师认可并确定纳入“行巫者”范围的人,才能传授相关的知识和技艺。
牛铜彻底放心了。
他喝下一碗天浩调配的黑麻药,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是天浩第二次对病人实施手术。他现在没有上次那么慌乱,动作也比从前灵活了不少。牛铜光着下身,天浩从侍仆那里接过热水浸湿的抹布,轻轻擦抹着即将下刀的部位。城主身份尊贵,家里自然少不了酒这种奢侈品。唯一的缺点,就是酿造不得法,度数太低,用来消毒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刀子插进皮肉的时候,立刻渗出了黑色的淤血。天浩没有危言耸听,牛铜的伤势的确严重,再不动刀,这条腿就废了。
他不是专业的骨科医生,但他知道人体骨骼的基本走向和分布。一点点将碎骨清除,把扭曲折断的腿骨挪回原位……动作还是那么粗鲁,在专业医生眼中绝对是惨不忍睹。然而现在具体怎么做完全是天浩一个人说了算,没人会对他的这些行为产生质疑。
那个年轻人一直站在旁边。他津津有味仔细观察着天浩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用沸水煮过的线对伤口进行缝合,用临时制作的夹板将伤腿牢牢固定。黑麻药的效果只能算是一般,昏睡中的牛铜被活活疼醒,所幸手术已经到了尾声,年轻人与两名侍仆死死按住牛铜的肩膀,天浩加快了操作。几分钟后,明显感觉到痛楚不那么强烈的牛铜已经不再挣扎。他脸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任由侍仆们抬着自己转移到另外一个干净的房间,只留下满床的血污。
天浩与天狂被安排在客房里休息。只是刚走进房间没多久,侍仆就过来传话:城主大人邀请您共进午餐。
年轻人有着旺盛的精力。牛铜这段时间过得实在很凄惨。掌控着多达数万人的堂堂城主,被一群莫名其妙的医者折磨得吃不好,睡不着。每个人都宣称自己的药有效,而且这些汤药总有着奇奇怪怪的使用方法和神秘来由。有些药引子很特别,要抓几只蟑螂一起熬煮。有些药引子就比较坑人,需要少女首次来潮的葵水。还有的药方一看就是故意难为人,尼玛的现在是冬天,却偏偏要三伏天凌晨时候落下的雨水。如果今年没有下雨,那就只能等到明年。
牛铜很想拎起斧头把这些人的脑袋一个一个砍下来。但他不能这样做。药方真伪暂且不论,至少医者是不能得罪的。区分其中谁是好人谁是骗子需要时间,如果因为自己的个人好恶干掉了真正的医者,会让牛铜产生深深的愧疚。
午餐很丰盛。各种肉食和面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大盆的带骨炖肉,有猪肉和牛肉两种。鸡汤在瓦罐里冒着热气,煮熟的肝脏放凉后切片,旁边还有一小撮盐,专门用来蘸着吃。
面食比较粗糙,品质与天浩此前在旅店里吃过的烙饼和馒头没什么区别。夹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