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情总得有个顺序————先杀白人,再打龙族。
……
几小时后。
师厉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信心。他开始变得惴惴不安,恐惧再次占据上风,压倒了傲慢。
火箭的确可以对巨型“六号”造成伤害,但非常有限。
战斗虽然发生在夜间,却可以看出这些红色怪物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要害。即便是被射中头部,它们也只是略微摇晃,呆站(或坐)在原地近半分钟,然后就再次变得活动如常。由此可以猜测到头部存在着对身体的控制中枢,却有着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
地面石槽里的燃料早已烧光,对巨型“六号”来说,它们对火箭的惧怕仅只是高温金属部分。但灼伤毕竟不是致命伤,已经品尝过鲜肉滋味的它们绝不愿意放过眼前美食。有好几次,发狂的巨型“六号”咆哮着,不顾一切迎着对面射来的火箭大步狂冲,成片踩死来不及逃跑的弓箭手,然后从地上抓起死者尸体,扔进那张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红色巨口。
师厉不得不连续下令,让聚集在防御阵地上的步兵后退。同时把所有羽箭集中起来用棉布缠绕,做成火箭。
只有超过五十名以上的弓箭手同时射击,那种小规模的密集火箭才能遏制巨型“六号”,让它们产生“威胁太大”的感觉,转而从其它方向寻找机会。
反反复复的拉锯战持续了一整夜,太阳已经从远处地平线上透出微光。
师厉脸上全是汗,带有咸味的液体从堆积在脸上的灰尘、污垢、凝血中间冲刷出一条条浅色痕迹。他已经不知道这究竟是多少次对巨型“六号”产生更加深刻的认识与理解。每一次都是这样,除了加深恐惧,让绝望朝着越来越深的地狱里下滑,脑海中根本没有多余的念头。
怪不得虎勇先与狮正浩会输。
箭快用光了。
如果不是下面的士兵趁着巨型“六号”不注意,偷偷从战场上收集使用过的箭,战斗根本不可能持续到现在。
师厉想过直接放火点燃这片旧河床,把所有的红色怪物统统烧死。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根本不现实,也谈不上可操作性。这需要大量的油脂和易燃物,从咆哮城急速出发的增援部队不可能大量携带。
又坚持了一个多钟头,看着数百名士兵被巨型“六号”抓住,活生生吞进嘴里,崩溃的师厉终于下达了撤退令。
那简直是噩梦啊!自己身边的一名侍卫被红色巨手抓住右腿,就这样倒拖着拽过去。他一直在惨叫,双手不要命的在地上乱抓。灌木、石头、土壤……任何能抓到的东西都被他当做护身符那样用尽浑身力气紧紧抠住。十根手指在地面上划出血痕,就像一场以人体为绳索进行的拔河比赛。在力量不均衡的较量下,他最终还是输了————巨型“六号”扣住他的肩膀,塞进嘴里的时候,大概是觉得那两条在空中乱蹬,朝着两边拼命分开就为了不进入口腔的脚实在过于讨厌。鲜红色的巨人迟疑片刻,腾出另一只手,分别抓住侍卫的双腿,朝着左、右两边用力一扯,直接将人撕成两半。
他再也不会动了,更不会剧烈挣扎。巨型“六号”对此非常满意,这才是它喜欢并且需要的食物。
转身逃跑的时候,残留在师厉脑海中最清晰的画面,是挂在巨型“六号”嘴边,尚未吞进去一段肠子。
逃亡是一个必死的局。
现在师厉终于明白那些溃兵说的话————巨型“六号”虽然行动迟缓,但它们体型高大,抵消了这方面的弱势。
一名士兵射出了最后一支火箭,燃烧的箭矢准确命中红色怪物左肩。它如山一般的身体微晃了一下,随即大步赶上,弯腰抓住来不及逃走的士兵。
那动作就像在小院里抓鸡的农妇。
师厉骑着马,死命抽着鞭子。他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具体跑了多久,逃了多长的路什么都不知道。在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下,他逐渐越过溃逃的步兵大队,冲在大部分人的前面。
正前方传来爆豆般的密集枪声。
师厉愣住了。距离很远,隐隐绰绰的看到有很多人。在急速搜索之下,思维深处翻滚出“龙族人”三个字。大喜过望的师厉完全出于本能再次抡起鞭子猛抽胯下战马,朝着对面的援军加速疾驰。
救命的人来了!
整个北方大陆上只有龙族人的军队才配备火枪。
师厉对这种武器的理解不是很深刻,但他知道火枪必然与“火焰”和“温度”联系在一起。
吃痛不已的战马四蹄狂奔,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正前方狂冲。
师厉看到前面是排列整齐的士兵,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地上,是密密麻麻多达数百具狮族士兵的尸体。
再次愣住,惊恐的念头无法遏制急剧蔓延到每一处思维空间。
师厉想起了昨天,那些被射杀在防御阵地正前方的锁龙关溃兵。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溃兵不得冲阵!
“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