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晟既已允了我出宫,这事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我吩咐了写意给我光明正大地准备出宫事宜。
去太皇太后那里报备的时候,正好碰到宋太后也在,我就图省事地问了她们一句:“臣妾要去趟福缘寺,皇祖母和母后有什么需要捎带的没?”
宋太后对我一向客客气气的,闻言习惯性地摇头。
倒是太皇太后与我说道:“前阵子忽地梦见了多年的一位旧友,近日总是记挂,皇后既去福缘寺,就替我给他在佛前供一盏长明灯吧。”
我点了点头。
“翠山是个好地方,我娘家原来在后山那里还有个庄子,很大,专门引了清水河的水进去造景。我小时候惯常去的,长大后还在那里住过好长一阵子……”老太太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念珠,眉眼间有一刹那的恍惚,不过却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抬头笑道:“现在总是爱想年轻时候的事情,果真是老了。”
我暗叹老太太是够长寿的,把她那一辈的人差不多都熬尽了,也不知道她挂念的友人会是谁,尚健在否?
不知怎地,心里竟也有些忧伤,人活一世,就算是熬到了老太太这一步,又能如何?算计到头,最后也不过落得个一切是空。
这样一想,忽就觉得那福缘寺去与不去也没多大意思了。
许是我情绪太低落了些,齐晟来我宫里看葳儿的时候,便问道:“怎么了?”
我想了想。答道:“臣妾身为皇后,就算是便服简行。去趟福缘寺也挺麻烦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叫写意替臣妾跑一次算了,何必还要自己亲去。”
齐晟听了没说什么。
可没想着第二日一早写意就将我从被窝里扒了出来,趁着我还迷瞪的功夫,独自一个人给我穿了一身与平日风格大不相同的衣裙,然后就把我摁在梳妆台前打扮。
我两只眼皮还像涂了胶水一般,一面点头打着瞌睡一面问写意道:“这还没到她们来请安的时辰啊,今儿干嘛这么早?还有,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伺候?”
写意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激动,凑在了我耳边低声说道:“皇上刚叫人送信进来。说要娘娘这样打扮。”
我一愣,脑子还糊涂着,头上已是被写意扣上了一顶帷帽,然后被她拉着,蹑手蹑脚地从殿内摸了出来,七转八转绕出了兴圣宫。
兴圣宫后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写意刚拉着我到了车前,车旁等候的马夫就已是放了脚凳下来,与我说道:“皇后娘娘。皇上正在车里等着。”
齐晟?他在车里等着我?
我正惊疑间,写意已是在身后扶着我上了马车,低声说道:“奴婢在后面跟着,娘娘又事叫人传唤奴婢便是。”
说着便替我掀开了马车门帘。
车内。一身普通士子装扮的齐晟倚壁而坐,闻声抬眼淡然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怔了一怔,老老实实地爬进了车内。车厢不大。布置得倒是精致舒适,矮几软垫等物俱都齐全。虽都只是些半新不旧的,但细看就可以瞧出细微处的不同。
一句话形容。有那么点低调奢华的意思。
齐晟目光只在我身上打了个转便移开了去,然后又半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口中淡淡吩咐道:“走吧。”
外面有人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马车便缓缓开动了。
从头到尾,齐晟都没和我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这车厢远比以前我和一同坐过的太子车驾小了太多,他摊开了手脚,我就只能规规矩矩地跪坐着,不然就要碰到了他。
即便这样,两人还是几乎气息相闻。
我忽地觉得有些不自在,除了在床上,我很少离得齐晟这般近过,尤其是这样衣衫整齐的时候。不知为何,觉得眼下这模样,还不如在床上与他赤诚相对时更自在一些。
我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扔到了一边,细细地将这车厢内俱都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不得不落在了他身上,见他虽闭着眼,睫毛却是偶尔轻轻抖动,显然并没有睡着。
我想了想,开口问道:“皇上吃早饭了吗?”
齐晟睁开眼看我。
我赶紧下意识地解释道:“我不饿,真的不饿,我就是问问。”
齐晟嘴角上就有了些笑意,微微起身从矮几下抽出个点心匣子来,递给了我,“吃吧。”
我打开一看,嘿,里面种类还挺齐全,便老实不客气地从匣子里摸出块点心吃了起来。
齐晟仍懒洋洋地倚靠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问我:“也不问问这是去哪里?”
这有什么好问的,就这一辆车,这点子人,能去哪里?难不成还能带我去云西观战?我又不是真傻,连这个都猜不到。
我停了停,忙将口里的点心沫子都咽了下去,这才问道:“不是去翠山福缘寺吗?”
就见齐晟的眉毛挑了一跳。
我装没看见的,继续低头吃点心。正吃着,齐晟却忽地靠了过来,伸手将我手里捏着的半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