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受伤了!
小尾巴忧心忡忡:
它观察了一天,发现阿没有去吸食木系灵气,也没有去吞吃成精植物精怪,更没有晒太阳。
他按时出门,回来的时候身上檀香浓郁,面容苍白,夜晚正常睡觉,可是它蹲在窗棂下,看到睡梦的他,眉头依旧是蹙起的。
似是在生生忍着疼。
小尾巴草曳动叶子,将自己的根部从泥土里抽离,蹦跳着从窗棂跳下。
——它已经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根部,变长变短应对自如,只是小草的身体还是长不高。
房间里的一切,对于两瓣草来说,都有些太过于巨大,特别是这株草还拖着两个半圆形壳。
它仰着头看着灰淡的被褥,随后长长的根系蔓延,像是荡秋千一样,轻轻松松的勾连到床边。
咻的一下荡到了床上。
阿睡觉姿势很古板
——小小的身体睡觉,都是平躺在床上,两只小手交叠放在肚脐处。
夜里也不翻身,也不蹬被子。
小尾巴经常能默默盯着他,看一整夜,一整夜阿都没有翻身,待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身上时候,他便跳下对他来说稍显大的床,更衣出门。
而现在,他在忍着痛。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他还不到五岁,这样遍体鳞伤的伤,对他来说,委实太重了些。
更让小尾巴不明白的是,阿没有上药,生生的用自己的小身躯扛着。
这像是惩罚。
它见过很多草木精怪,它们受了伤,就要吞噬别的生灵治愈自己,否则,弱小的、受伤的精怪,就会被别人吞噬。
阿不能死呀。
两片小小的叶子曳动,它迟疑地坐在阿的肚脐上。
阿在沉睡。
小小的根系萌发,向着阿蔓延而去。
那乳白色的根部,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
闭着眼睛的阿,眼睫微微颤了颤。
似是即将从沉睡醒来。
狗尾巴草吓了一跳,白色根茎收缩了一瞬,怔立看向阿,它把阿吵醒了吗?
然而。
他没醒。
小尾巴浑然不觉,白色的根系小心翼翼的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庞大的根系贴着他的肌肤,细细密密的,似是寻找着血管。
沉睡的阿,搁在肚脐处的大拇手指,微微屈起:
灵肃师父说,草木精怪萌生于天地之间,吸取天地精华开启灵识。
从它们开启灵识的那一刻,便开始陷入到无休无止的杀戮。
生存的本能,便是杀死别人。
不断的杀死对它们有用的东西,汲取灵气,在杀戮成长。
所以他们寻找出草木精怪,用形成灵识的精怪治病救人,这才是天地之道。
灵肃师父讲课的时候,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仅仅有灵识的精怪,它们没有心怀天下、礼义廉耻,只有吞噬与杀戮,任何怜悯与留情,都是不必要并且危险的。
那时候的警告犹在耳边,阿闭着眼睛,深陷一片黑暗。
他平静下来。
小尾巴不会。
如果它真的这样做……
他便杀了它。
……
乳白的根茎前尖十分细,就那么挑选了一根血管,深深的扎了进去。
古朴的房间里,寂静无声,窗棂外,是一轮弯弯的月。
余辉倾洒。
淡淡的木系灵气顺着乳白的根茎,向着血管里流去,通过根茎,那纯正的灵气流淌入阿的身体内。
露在外面的,小手上的鞭伤微微闪烁,多时之后,似是好了不少。
月光下,灵气微淡的光流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沮丧的看着蔓延包裹在白色根茎里的阿——怎么治不好呢?
它一直盯着阿。
想了想,白色根茎微微一颤,一根手指长的根茎断裂开,缠绕在阿小小的手腕上。
根茎很长,可以在阿隐约鞭伤的手腕上缠绕三圈,当根茎成为一个完整的闭环之后,脱离了本体的乳白根茎便变了形状:
——根茎变成了一株狗尾巴草手链。
绿意盎然。
小小的叶子却蔫蔫的垂落下来。
它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拖着两片厚重的硬壳,从阿肚脐上跳了下来。
根茎刨开松软的土壤,将自己整个埋了进去,只露出两片嫩芽。
嫩芽对着月亮,它沉睡过去。
床上的阿缓缓睁开眼睛。
眼眸淡漠清明。
小尾巴没有想要吞噬他。
而是用它的本命枝蔓,为他滋养身体。
他短短的手指落在手腕上的狗尾巴草手链,手链小小的,摸到了毛绒绒的小穗。
他侧头,看向窗棂下的那株小草。
这次,他含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