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口中的大师伯,就是沈虎禅的师傅,懒残大师。
当年一代奇侠韦青青青创立自在门,收了四大弟子。大弟子叶哀禅,后来自号懒残。二弟子许笑一,号天衣居士,也就是王小石的师傅。
这些事情在江湖中本来不是人人知道的,但在场的三个,却都刚好是明白其中关系的人。
方云汉只惊讶于懒残大师相术的神奇。
沈虎禅却道:“师父说过,看相就是看人,从一个人的精气神推断其品性、背景,再结合环境、传闻、时事,推断出他已经遇到或可能遇到的事情,从而预测吉凶,本质上并没有太多玄虚的地方,也绝不可能事无巨细的推算出来。”
“而且看相的人往往都要选择一种游身事外的态度,就是因为一旦牵涉到自身,往往就会有当局者迷的障碍,可是个人一小局,天地一大局,世人都在局中,都有迷障,已经学过的人无法抛弃所学,没有学过的人却最好别去钻研,以免自寻烦恼,患得患失,弄巧成拙。”
“说的对。”王小石系着绷带,赞同道,“你看,师父师伯他们就没有算到叫我带上第三把伞。”
“哈,为而不恃,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方云汉一挥袖把身边的蒸汽荡开,身上的衣服已经重新恢复了干爽,头发也全干了,说道,“我只是听了这几句话,已是很想见一见两位的师长了。”
“那恐怕要抱歉了。”王小石摇头说道,“大师伯当时只留了一下午就离开了,我师父也叫我这次出来,不必再回去了,不能为你引见了。”
方云汉哦了一声,道:“你不回去,那接下来是要去京城吗?”
“是。”王小石已经给沈虎禅重新包扎完了,索性一屁股坐在沈虎禅旁边,慢悠悠的把那些瓶瓶罐罐再收拾起来,面上带着几分向往,道,“我听说,但凡是出来闯江湖的人,总要到京城去走一走,开开眼界,长长见识,才能知道自己的志向,开创自己的前途。”
沈虎禅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身上虽然被绷带绑住的地方更多,却不是那么虚弱了,接口道:“东京汴梁,固然龙腾凤鸣,但也鱼蛇混杂,英雄枭雄多,宵小之辈只会更多,确实是个磨炼人的地方。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被磨一磨的准备?”
“我已经攒够了信心。”王小石下意识的摸上了他腰间的那把兵器,又放开,“就算是处处磋磨,大概也要磨很长时间,才能让我灰溜溜的又从京城跑出来吧。”
别在他腰上的是一把神兵,也是他充足信心的一大来源,但并不是他全部的自信源头。
这次去闯京城,王小石最大的底气,是他自己多年来的学习,是多年学习之后长成的自己。
只要他想到,“我是已经二十三岁的王小石”,那就立刻又有了干劲,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敢去闯一闯了。
“东京汴梁。”方云汉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转头看着外面,这场雨越来越小了,夜晚也已经快要过去,远处的雨云不再是那种令人压抑的铅灰色,而更像是群山连绵在天际的黛色。
此时大约是凌晨,天色却因为雨云的消散,渐渐亮了起来,好像是近处最明亮,视线向着远处延伸得时候,又渐渐暗下去。
三两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传进了破庙里面。
方云汉在门框边上屈指敲了敲,朽烂的门檐上落下了一蓬水珠,这木头门框浸雨之后一片乌黑,落下来的水珠倒是清亮得很,他看着细小的水珠从空中飘落,在门前的水洼上掀起一阵微弱的涟漪,道:“其实我接下来,也正要去京城。”
沉静清凉的氛围中,王小石欢快道:“好哇,那我们这一路上,刚好可以作个伴了。”
“不过在那之前……”方云汉忽然回头,露出了一个让王小石觉得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话题转进如风,没头没尾的忽然来了一句。
“在走之前,我们先来研究一下怎么给尸体保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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