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心中有些微恐惧滋生出来,并非因为这些歌声,而是因为他师父正在讲述的故事,“所以,是那群除妖师害了……”
“那群除妖师才有几个人,虽然本事非凡,到底寡不敌众,他们的事情败露之后,差点被鲛人中的长老围攻而死,还是鱼梁国王出面说情,劝说水中的凶兽还没有铲除,血战之中非常时期,可以原宥他们一次。”
胖和尚说到这里的时候,往小庙外看了一眼。
他刚才听到破庙之外的岳天恩冷笑了一声。
胖和尚继续说道:“况且那群除妖师之中,也有不同的主张。他们之中,有人曾是薛大将军的麾下,见多识广,用一把降妖宝杖,作战神勇,名号姓沙,他掌握有一门化身为流沙的奇术,所以旁人又叫他流沙将军。”
“这位流沙将军按照军中的习气,认为鲛人既然与他们共同作战,彼此已有袍泽之情,无论是再危险的境地,也万万不可亵渎了尸体,沙场上马革裹尸还,有时不远千里报信还乡也是为了这样的情谊。”
“况且,鱼梁国的鲛人与人全无差异,为了一己私利耗尽鲛人的骨血,又与妖魔何异?”
“因为他是作战的主力,一心一意想要调节三方之间的纷争,不惜代自己的同伴向鲛人一族请罪,鱼梁国王自然支持他,鲛人敬佩他,除妖师也顺从他的意思。”
“在这三方的通力合作之下,有除妖师的针对指导,大泽中的古兽逐渐被压制,有能力对整个鱼梁国造成重大威胁的古兽,只剩下了一头,那是一头上古横公鱼的后裔。”
“那一战之前,鱼梁国王取出王族酿造了两百多年的药酒,为流沙将军壮行,除妖师、鲛人长老、鱼梁将领一同出战。”
“他们辗转苦战到这座小岛之上,流沙将军打破那横公鱼头骨之时,穿心法师从他背后一剑穿心。”
鲛人的歌声在这时刚好攀升到一个最高亢的声调。
漫长的夜晚,这个声音盖过了大泽之中潮浪的拍打,虽说是众多鲛人的合唱,却显出了一种直入云霄,无人比肩的孤独凄凉。
依稀之间,就像是三十年前流沙将军被背叛的那一声痛嚎。
“流沙将军本来可以身化流沙,全身上下早就没有要害的说法,但是,鱼梁国主的毒酒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发作,锁住了他的变化,穿心法师的穿心剑,带走他大半的法力。”
“随行的鲛人族长老,本来就在之前与横公鱼的战斗之中各负重创,也被爆起的众多除妖师、鱼梁国将领,刺杀当场。”
“流沙将军很难杀死,那些除妖师就把他锁在这座岛上,由为首的穿心法师设下了法坛,每七日叩拜北斗七星,驾驭飞剑,将他穿心而过七次。”
“如此一年有余,终于杀得他魂飞魄散。”
江流儿义愤填膺,忍不住骂道:“这些人也太坏了,将军是来帮他们的呀,他们怎么能这样,难道就没有人去救将军吗?”
胖和尚摇了摇头,道:“那群除妖师,在鱼梁国住了下来,跟国王勾结,往唐国境内开通贸易,向其他除妖师售卖鲛人相关的东西,换回其他流派的独门秘药、法术,换回只有大唐境内才有的那些新奇物件,繁荣至极的享受。”
“鱼梁国的子民也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对鲛人得到的了解极深,往往只要三五个人制作诱饵、猎网、带着铁钩的长竿、鱼叉,就可以尝试捕猎鲛人。”
“在流沙将军没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全部投身到这样的事情之中,流沙将军死后的那几年里面,更是变本加厉,他们依靠着鲛人的血与骨,过上了比唐人还要富裕不知多少的日子,最多的时候,这二十七座岛屿之上,甚至每三户人家,就有一家拥有法器。”
“直到鲛人一族,忍无可忍。”
“他们本来可以远离鱼梁大泽,选择迁徙入海,但是一来那个时候海洋之中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古兽的踪迹,情况只会比从前的鱼梁大泽更加凶险,二来鲛人一族至情至性,生于幽冷的海水,血液却是温热的。”
“所有鲛人之中成年的男子,用他们自己的性命作为祭品,运用了血脉传承之中的禁术,诅咒整个鱼梁国中,拥有鲛人血脉的人。”
胖和尚从盘子上拿起了刚才吃香蕉竹的时候,剩下的一半竹筒,在旁边的地面上划了一个湿润的圆圈,然后手一挥,把那圆圈斜着斩开。
“那一日,鱼梁国的百姓少了七成,王族、贵族满门覆灭。”
食物残留的水迹在小破庙的地面上渐渐蒸发。
江流儿看着那圆圈一点点淡去,仿佛就像是当年那些生命的消逝,只觉得心中像是压了一块万斤的重石,因为有水喝,有东西吃,而昂扬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到深不见底。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曾经人鱼之恋,水土交融,最后竟是这样惨烈的结局。
何必惨烈如斯?!
不如斯,又能如何。
“鲛人一族幸存的族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