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题也猜不出来,只好低声回来向自己妻子赔罪。
那一个瞬间,猪刚鬣不知怎的,分明花灯依旧,只觉得好像已经换了人间。
他幡然悔悟,上前破了谜题,将灯送给了薛家之子,马不停蹄的换取了丹药,回到黑沼泽之中,救回翠鸟。
他好像当真悔改了,为翠鸟重新打造了一座洞府,不设下任何监察的禁制,亲自出门去,拿自己宝库之中珍藏的法器一一赔罪,将翠鸟的那些友人全部请回。
到这里为止,这似乎是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
如果是那种脑子迂腐的酸儒,这个时候,只怕就盼着翠鸟原谅丈夫,如此又是一段佳话。
假如是脑子稍微清醒一些的人,也许会劝翠鸟与猪刚鬣和离,这种男人就算真悔悟了,难道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在一起吗?难道以前的伤害就会消失吗?
反正人间的名声也影响不到妖精,翠鸟只要离开了,依旧是歌吟山川,朋友泛天下的祥瑞灵兽。
就算当场离开,找人来报复猪刚鬣,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翠鸟没有。
她有些心软,不忍就这么抛弃曾经由自己苦求得来的丈夫,她又有些害怕,不敢离开。
翠鸟以为,猪刚鬣若真的悔改了,他们终究可以抹去从前的伤害,回到最美好的时候。
只要是猪刚鬣是真的悔改了。
但问题是,就算猪刚鬣在翠鸟面前的时候,表现得无比像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又怎么能够确定他是真的悔改了呢?
他暗地里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心中抱有什么样的念头?
这一刻言笑晏晏,下一刻会不会就翻脸无情?
他今日是好的,明日又如何?
这一回,翠鸟不敢相信了。
那个时候,猪刚鬣已经不禁止她广邀宾客,翠鸟常常与好友宴饮,也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少年人,同样也是修行法器炼制之术,只是他手段浅薄。
翠鸟跟在猪刚鬣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见识自然高明,也能对那个少年人指点一二,少年对她既亲又敬。
后来不知从哪里听说翠鸟从前的事情,义愤填膺。
“我本来无比景仰朱大师炼制法器的造诣,就是当年在洛阳看见过他留在那里的一件法器,惊叹于其美感,才走上了这条路子,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夫君……已经悔改了。”
“纵然已经悔改了,朱大师,不,猪刚鬣在我心中的形象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翠鸟动容,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纵然当年是一颗纯挚真心,被啃噬过九次之后,留下了九九不尽的齿痕,还哪里能回到当初?
不久之后,她有了第二个男人。
那时候翠鸟心中十分害怕,她的行止已经有些异样,不过猪刚鬣好像完全没有怀疑她,海陶白白说,看她跟那少年相处的不错,要不就把那少年收为弟子。
后来翠鸟与那少年纠缠更多,更加明白自己陪在猪刚鬣身边的时候,已经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快乐,于是想要与猪刚鬣把事情说清,却又遭到少年阻拦,说是怕猪刚鬣发狂。
翠鸟想起旧时,心有余悸,于是向猪刚鬣请求,为她的弟子——也就是那少年,打造一件最好的法宝。
这是猪刚鬣从长安归来之后这么久,翠鸟向他提起的第一个要求。
猪刚鬣欣喜若狂,满心都是要为爱妻打造最好的法宝,他翻出自己多年的积蓄,光是萃取材质的过程就花了将近三百日。
而这还只是辅料。
猪刚鬣自己的肉身经受炼宝水火之气这么多年的锤炼,是他身边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因而他取下自己的九根肋骨,作为这一件法宝的主材。
整整三百六十五日,猪刚鬣练成了毕生之中最得意的一把九齿银梳。
他亢奋无比的拿着这件法宝去找翠鸟之时,却先在门外遇到了神色有些慌张的少年人拦阻。
猪刚鬣没有在意,先把九齿银梳向那少年人展示,还说起这件法宝的收放口诀,作诗一首,赞扬这件法宝的威能。
少年人喜不自胜,说正是师父让他出来取这件法宝去看,看过之后才肯见猪刚鬣。
猪刚鬣不疑有他,送出法宝。
那少年转过身去,手捧银梳,默念口诀,反身一挥,就在猪刚鬣脑门到小腹之间,添了九个窟窿。
那一把九齿银梳,果然是猪刚鬣毕生之中打造最精良的一件宝贝。
连一声惨叫都没发的出来,当场要了他的性命。
翠鸟掩着衣衫慌张跑出,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见了这凶杀的一幕,立即痛斥那少年,却被少年两句话哄得回心转意。
尸体的眼睛睁的滚圆,看着雪白的肤色,看着翠色的衣裳,看少年沾着血的俊朗容颜,看那两人一同商量如何处置猪刚鬣的尸体。
少年要再打两下,让猪刚鬣魂飞魄散,翠鸟还是决定放猪刚鬣去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