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了,家里都没有这样的新气象。
李府门房靠在门边嗑瓜子,忽然看见好些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了,溅起路边尘土飞扬。
两队人马在道路两旁开道,中间飞出一人一马。
白得胜雪,红得似火。
一穿着绯红衣袍的俊美少年骑了一匹银白的马,面色冷漠,他直冲冲向门房冲撞了过来,惊得门房将瓜子皮吞到了喉咙里。
“东宫诸人前来拜访,”那少年冷笑了一下,“孤的良娣。”
李家大门大开,列队两行,个个面露紧张之色,门房给李年等人传信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听明白“良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急急忙忙稀里糊涂出来迎接太子大驾。
不巧今日沈桐也在,高桓目光一睃,认出了他。
他轻轻踢了照夜白的腹部一脚,照夜白慢步挪了过去,高桓手中的马鞭抵在沈桐胸口。
“你就是沈桐?”高桓神色不明地问。
沈桐看着高桓的马鞭,脸色惨白,他听说过太子曾经用马鞭将太监鞭笞至死,用的大约就是这一条。
沈桐结结巴巴说道:“是……是,在下沈桐。”
高桓冷笑一声,实在没必要和沈桐这样蝼蚁一般的人置气,这只会自降身份。
他收回马鞭,鞭尾不小心扫到沈桐的脖子
,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缩了回去。
高桓冷哼一声,策马往里去。
李桑桑在院中坐立难安,掬水安慰道:“太子殿下应当不会这般无礼,毕竟是女子闺阁……”
话没说话,一身绯红衣袍的太子就神色冷冷地站在院门门口。
掬水住了嘴。
高桓抱着胳膊倚靠在门口,噙着冷淡的笑意:“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孤捉你出来。”
李桑桑抿了抿嘴,柔柔弱弱,她小声道:“我自己出来就好。”
高桓冷眼看着她,明明是一个小骗子,却有乖巧可怜的模样。
掬水担心地看着李桑桑,向前迈了一步,犹豫着想要挡住高桓和李桑桑,李桑桑看了看她,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李桑桑小步向高桓走过来,高桓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看着她蹙起烟眉,眼中似乎隐隐有水光,但仔细看去,却是清泠泠的
高桓冷硬着问道:“和沈桐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李桑桑咬了咬唇,她看了一眼掬水,看到掬水恐惧和担忧的目光,李桑桑抬眸看着高桓,明明是刻意生硬,但她天性柔软,因此说出的话也是软软的:“换个地方说。”
高桓冷着脸,看了李桑桑半晌,终于松开了她。
李桑桑揉了揉她的手腕,她自小娇养,身上肌肤娇嫩,一点疼痛都受不住的,感到晚上传来丝丝痛楚,不自觉地眼角就带上了一点红。
高桓的手掌灼热,连同他盛怒的目光,一起几乎灼痛了她,现在,余温一点一点散去,她感到手腕有些冷。
李桑桑刚刚将手缩进了窄袖,高桓的手忽而从一旁握住了她。他的掌心有些烫,能触到一层薄茧就这样膈在李桑桑的掌心。
李桑桑愕然,她看向高桓。
但高桓只是紧锁着眉,眉宇间浮着薄怒。
高桓拽着李桑桑,穿过内门,穿堂,垂花门,外门,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抱起李桑桑,放在了照夜白的背上的金鞍上。
他的手穿过李桑桑胁下,轻轻一使力,李桑桑就双脚悬空,高
桓看进了李桑桑圆瞪的眼睛。
圆圆的,湿漉漉的,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又颤。
他觉得李桑桑轻的如同一张帛,又小又软,他一手都能提起,一时间,他生出了无限的怜意。
但这一点怜意很快消散,他清楚明白,这就是李桑桑无往不胜的伎俩。
高桓飞跨到了马背上,他环住了李桑桑,握起缰绳,将众人惊诧的呼声都抛在尘土之后。
李桑桑逐渐有些不安,她看着人群在她眼前呼啸而过,耳边有风穿过,高桓用这样失控的速度劫走了她。
她费力分辨方向,周边略微熟悉的景致让她想到了那个秋寒露重的夜里。
小楼里,昏暗的灯火中,夜梦初醒的高桓,和他眼中灼灼的光。
这种事……
李桑桑想到不该想的东西,又急又恼,她挣扎起来:“放我下去。”
她已经决定和高桓断了来往,她即将要嫁给沈桐,她的人生不应该继续和高桓纠缠。
高桓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抱住了她,试图安抚她的急躁情绪,但是李桑桑不肯,她咬唇,恨恨地说:“不要带我去那里。”
高桓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他说:“孤、只是带你去个清净的地方,有话要问你。”
李桑桑眼中含泪,直瞪瞪地看着他,高桓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缰绳上粗糙的麻线扎进他的手掌中,他扯住缰绳,换了方向。
一路向东直行,直奔走到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