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下贱。
从前的点点滴滴似乎都成了笑话,原来都是他一人在自作多情。
高桓从不轻易低头,李桑桑拒绝了他,他就不会回头。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有许多许多。
李蓁蓁、小吴氏、他的骄傲……
已经回不去了。
哭灵那日,他站在素白的幔子后面,看到李桑桑晕倒了,只有在李桑桑不知情的时候,他才愿意付与一点柔情。
高桓见过父皇后宫里那些触怒父皇的女人,她们住在冷宫,虫豸蝼蚁一般。
他想,他已经对李桑桑足够好了,而李桑桑兀自伤心着,沉默着。
高桓不想去问,不想去懂。
李年是南朝余孽,罪无可赦,他联合徐太后、华阳公主、高樟等人谋逆,高桓怎能够放过他?
李桑桑的求情显得格外不可理喻。
高桓冷着脸,放任李桑桑跪在雪里。
他那时并不知道,李桑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也并不知道,因此,李桑桑虚弱如斯。
在他十数年的人生里,经历过无数的痛苦。
他孤寂的幼年时期受够了冷落,内敛的少年时期受够了生离死别之痛,高句丽一战,受够了病痛风雪摧残。
他太过笃定人对于痛苦能够忍耐,他以为这件事翻篇之后,他可以等到李桑桑回心转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桑桑在他
的面前,决然地坠落,惨烈到无可复加。
高桓什么都没想,连生死都没有了概念,他只想过去牵住她。丁吉祥和林晏等人死死拦腰抱住他,他像一只无法挣脱茧的飞蛾。
他终于来到了李桑桑的跟前,定然是有雪籽砸进了他的眼睛,不然不会如此生疼。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终于在李桑桑的面前叫出了她的名字,而她一生都未曾听见。
“桑桑……桑桑……”
“……桑桑……回来……”
为李桑桑收殓的时候,宫人告诉他,李桑桑腹中已有他的胎儿。
高桓喉中腥甜一片,胸膛几震,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宫人竟不知他是笑是哭,只是血沾湿了衣襟。
高桓以前从未想过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幼时的不幸和痛苦让他对这件事有些逃避,所以他从来没有过女人。
李桑桑是例外,一个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出现的意外。
因为李桑桑,曾经有几个时刻,他会开始想象,如果他和李桑桑有了孩子,会是怎样的情景。
征讨高句丽回到东宫,温柔的夜色里,他哄着李桑桑尽数承受,在李桑桑沉沉睡去的时候,他玩着她的乌发,想着孩子这件事。
若是男孩自然是好的,他和李桑桑的孩子一定会很聪明,他会教导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但是心底,他更希望有一个女儿。
一定要长得像李桑桑,一大一小,在宜秋宫里,每日每日开开心心地等着他。
可是,再有不会有了。
高桓什么都没有了。
高桓来到绫绮殿,一个他很少踏足的地方。
掬水和雁娘神色木然地迎接了他。
内殿近似荒芜,空洞洞的,宛若李桑桑后来的心境。
床榻上似乎还残存着李桑桑的气息,高桓坐了上去,忽然感到手心被膈得生疼。
他拿开手,看见了一只小巧银制熏球,他记起来,这是他送给李桑桑的被中香炉。
李桑桑留着它,从宜秋宫到绫绮殿,
从东宫到大明宫。
高桓忽然感到心隐隐有些钝痛。
他记得那时候李桑桑小心翼翼向他求药的样子,当时他冷硬地回避了。
夜夜对着这熏球,李桑桑想起的会是怎样的他呢?
掬水眼中有沉凝的哀伤,她指向镜台:“那里是娘娘梳妆的地方,”她又指向琴案,“娘娘喜欢在这里抚琴。”
高桓走过镜台,仿佛能够看见濛濛铜黄中,映出李桑桑娇媚的容颜。
他的手按过琴弦,发出一段悲鸣般的泣音。
高桓蓦地收回手。
他走到书案前,边上的书架整齐地堆满了书,李桑桑的兴趣是广博的,从诗词歌赋到民间话本,从史书文章到山野游记,高桓从未知道她的这一面。
有一只匣子放在书堆之中,看起来略显突兀,这匣子用铜锁扣住,似乎不欲被人探看,高桓问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掬水眼中似乎有了哀、有了愤,她踌躇了一下:“奴婢去拿钥匙。”
打开铜锁,掀开匣盖,高桓的指尖像被烫伤一般。
这是他从前给李桑桑的那套浑书。
高桓略带苦涩地想着,他送给李桑桑的,就只有这两样东西了。
高桓的脚步有些虚浮,他慢慢走到殿门处,掬水突然出声:“奴婢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