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他额上有些冒汗,一遍遍摆弄着银针,余光看见赵王的脸更黑了些。
屋内静了一瞬,大夫简直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儿看。
然后高桓动了一下。
“六殿下!”大夫声音有些颤抖。
高桓的手指动了动,他的眉皱得很紧,眉心有了深深的痕,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赵王正要走过去,高桓忽然噩梦惊醒一般坐了起来,口中喊出:“不要上去!”
赵王一愣:“去哪儿?”
高桓掐住赵王的手腕,眼中布满血丝,凄惨又狠戾,他的目光缓缓移过赵王的脸,面色渐缓,垂下了眼睛:“皇叔。”
赵王脸上露出了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又凝重了脸色,“你一向沉稳,怎会跌落湖中?是这府里有谁要加害于你?”
高桓摇头:“我自己掉下去的。”
赵王郑重道:“六郎,这不是一件小事。”
高桓抬头:“皇叔多虑了。”
他握着赵王手腕的手松开,一枚荷包掉落下来,他心下一沉,忽然明白赵王方才问话的深意,他左右望了一下,急切问道:“桑桑呢?”
看着高桓的神色,赵王他顿了一下。
李年匆忙上前:“桑桑被关进了祠堂。”
“你……”高桓看向赵王,目光有一瞬间有风卷云涌的凌厉,他刚想说什么,一阵急促咳嗽挡住了他的话。
赵王顿时感到后背一凉,他疑心自己看错了什么,正要细看,高桓垂下了眼睛,不言不语就要下床。
赵王拦住他:“做什么?”
“我去看看她。”
赵王头都大了,一面拦下他,一面给李年使眼色,李年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赵王按住高桓,就像按住一只凶恶的狼崽子,他舒了一口气,这时觉得方才他产生的一点威胁感实在可笑。
没过一会儿,李年带着李桑桑回来。
高桓不再动了。
赵王收回了手。
高桓又成了那个温顺乖巧的小皇子,他对赵王说道:“皇叔,我只要桑桑在这里。”
赵王当然依他,他大步往外走,其余人哪里还敢留?只是李年和王氏走的时候,不住担忧地回头望。
高桓看着李桑桑一步步走过来,眼中闪过希冀,看上去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李桑桑脚步顿了顿,蹙了蹙眉。
等李桑桑靠近的时候,趁她没有防备,高桓握住了她的手,高桓的手心发烫,李桑桑的却是冰冷的。
李桑桑神色如常,平平静静地抽回了手。
高桓小声对她说:“对不起,连累到你了。”
李桑桑抬眼看着高桓,不明白高桓为什么这样说,他明明清清楚楚地看见她伸手推下了他。
李桑桑故意对他笑:“我只是想要吓吓你,没有想到……”
高桓低下头,有些丧气的样子:“对不起,我又生病了。”
李桑桑不明所以,高桓重新握住了她的手:“等我病好,和我玩吧。”
李桑桑看着高桓,半晌,她牵动了唇角:“你害我过得不好,我不同你玩。”
高桓只感到心口似被重锤。
害她……过得不好。
少女模样的李桑桑和面前稚嫩的李桑桑面容重叠,高桓感到脑子嗡嗡。
李桑桑定定看了他半晌,转身就要走。
裙角却有牵绊,她回头,看见高桓的眼神直愣愣的,像是癔着了,露出了痛苦的模样:“不要走……”
然后他又变得极为孩子气:“
和我玩。”
李桑桑在扯她的裙角,高桓手中落空,往前扑了一下,他还在依依说着:“……桑桑。”
李桑桑动了动唇,不知是要讥讽还是答应,她什么都没有说,她消失在门口。
高桓的南行多灾多难,赵王整日忧心忡忡,怀疑南边和高桓犯冲,高桓本人却完全不这样认为。
他每日病好一点,都觉得同李桑桑更近一点。
等他病好了个彻底,高桓走进李桑桑院中,不经意间从半卷的竹帘下看见了李桑桑和……
李丛。
李桑桑坐在屋内,看着才刚到家的李丛,没有丝毫亲近的模样。
李丛许久没有见到这个妹妹,面对突然长大几岁的李桑桑,有些陌生。
李桑桑的目光越过李丛,看到了院中开得灼灼的梅花。
那个时候,李桑桑对重逢的兄长是那样的憧憬和敬爱,她挑选了开得最艳的梅枝,笑着递给了李丛。
但今日,李桑桑只是疏远地看着李丛。她虽然也是笑着,但眼中分明没有温度。
自小敏感的李丛微妙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阿兄才回家吗?”李桑桑问道。
“对,才拜见了祖母、父亲和母亲,现在来看看妹妹。”李丛说道。
李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