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宁静的佛堂,自香炉中挤出的燃香烟丝袅袅浮升。
忽的,平嬷嬷轻咳一声。
太妃睁眼,不悦蹙眉,只见平嬷嬷眼神示意外头。转头看去,一颗从门边探出来的脑袋嗖的缩了回去,太妃便知道是谁了,脸上再无被打扰的不悦,扶着平嬷嬷起身,让她去准备茶点碳炉。
昨日是成婚第一日,她那冷硬的儿子竟生生陪着娇妻逛了一日的长安,买了一堆东西,最后将人背回来时,人已经在他背上睡得香甜,太妃原本还担心,这蠢儿子会娶不会过,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只要找对了人,便是无师自通,哪里需要担心的。
太妃过惯了青灯古佛的日子,从前这怀章王府只有她一人在,既无人上门,她也无心与谁来往,清净的似一座藏于繁华闹市的佛寺。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怀章王府唯有怀章王回长安时会热闹些,再后来,卫元洲远赴赈灾,太妃哄得郑芸菡频繁登门,这府里才多了人气儿。
如今,心心念念盼着的小姑娘终于成了儿媳妇,每日抬眼就见,反倒有些不真实。
太妃让人把茶点碳炉置在花厅里,郑芸菡乖巧落座,眼神一下一下瞅她。
太妃一怔:“我脸上有东西?”
郑芸菡摇头,小眼神继续瞅她。
太妃莫名其妙,看一眼平嬷嬷。
平嬷嬷跟着太妃在王妃生活久了,虽然习惯了王府里的清净生活,但本职操守还是没忘的,看着王妃迫切中带着一丝求学若渴的眼神,平嬷嬷忽然顿悟,弯身在太妃耳边提醒——王妃是不是来听您训话的?
太妃小小的“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嗐,老了,忘了。
太妃看着姿态端正的儿媳,也不好表现的太超然物外,她笑笑:“芸菡,在王府里一切可还习惯?”
郑芸菡立刻道:“很习惯。母妃与王爷有心,做了那番布置,实在叫人惊喜。”
太妃含笑点头:“习惯喜欢就好。但有一点,母妃需要提醒你。做那番布置,并不只是要你习惯高兴,而是要告诉你,这怀章王府,与你从前的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从前的家里,你是小女儿,如今的家里,你是怀
章王妃,这偌大的王府后宅,还得靠你打理支撑。”
来了!
郑芸菡挺直小腰板,郑重点头,俨然将太仆寺课上的认真姿态端来了。
太妃缓缓道:“实话与你说,我这把身子骨,要打理府务,身边没几个干练能用的人,还真有些吃力。这府中事务,无非杂活细活,采买出账,收利入库,再就是些人情往来的琐事。干活的……名册和身契在哪?”
平嬷嬷:“王爷已经取走了。”
太妃点头:“你管洲儿要来看看就是,若哪个手脚慢了,不得心了,自然要管教训斥,若你忙不过来,便添几个你熟悉的,能做事的帮衬一下就是。这个账册……账册呢?”
平嬷嬷:“王爷已经取走了。”
太妃又点头:“那你要名册时一并取来,我人老了,除了每日吃穿,剩下的都是府内的日常开销,若有不熟悉或不懂的账目,便来问问平嬷嬷,若看的累,找个信得过的帮你看就是。这人情往来……”
太妃无所谓的摇头:“从前这王府来往的人本就少。如今洲儿在长安的时间长了,难免应酬交际就多了。至于你,以前不与咱们来往,如今走动多的,你也没必要上赶着来往,从前不来往,现在还是不来往的,就更不必费心,额……好像也没别的事了。”
郑芸菡端正的坐姿渐渐松垮,茫然的看着太妃。这些事情,她从前在府里也会做,侯府好几院人,又有刘氏从中搅和,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现在到了王府,被太妃这么一说,竟让她有种再复杂的事情都变得很简单的感觉,要诀就是——
自己做,做不来,找人做。
郑芸菡挠头:“母妃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过于清闲。”
清闲?!
清闲就是闷,就是无聊。
太妃眉头微微一皱,认真思索一下,真诚的建议:“虽说主母责任重大,但若做了主母就要活成操心命,还有几个姑娘敢做啊?母妃没有唬你,这府里没有那么多繁琐的事,你只管吃好喝好,养自己先养好,才有力气做别的,若实在无聊,那就让洲儿多陪陪你,这样就不会闷了。”
郑芸菡:……
母妃以前,一定是宠妃。
婆媳之间的训话,结束的异常
的迅速。
郑芸菡缓缓起身作别,磨磨蹭蹭半天没走。
太妃本也没什么事,只是怕自己的身份会拘着儿媳,让她不敢放开了和儿子相处,遂问道:“还有事?”
郑芸菡一听这话,倏地转身:“母妃,您现在……有空吗?”
小姑娘的眼神蹭亮溢彩,带着些莫可名状的期待,贤太妃生生被这眼神打动,慢慢笑了。
母妃啊,闲得很呢。
……
卫元洲虽然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