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就已经是极限了,吏部不可能给他分发什么好地方,铁定是离长安洛阳这两个政治中心很远。
对此唐成倒不介意,甚至他还很期待这种安排。
科举也考了,进士也中了,官也升了,主官也有指望了,未来天子李隆基面前的投效和预攒的功劳也留下了,按说唐成这次的长安之行虽然有曲折,但最后结果还是能让人高兴的。
可是唐成就是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呢?此前就连唐成自己都认为是韦播的满门之死导致了这一切。但经过刚才与张亮相见之事后他知道不完全是如此了。
这事对唐成的影响和打击地确很大,大到他心中总有一股因亏负良心而抹不去的负罪感,良心这东西并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大到这些日子食不知味,寝不安稳,大到天天晚上做噩梦与韦播把酒言欢,韦播却总是突然异变成血淋淋的无头尸体。沉重的心理压力压的唐成喘不过气来。
但是,在祭扫过韦播,尤其是在听到王夫人母子安然脱离之后。这也就意味着至少韦播没有被灭满门,唐成依旧高兴不起来,至此就足以说明导致他状态极差的原因决非仅仅是因为韦播之死。
那又是什么呢?撇开韦播这一层沉重的心理压力,对于此次长安之行唐成感受最深地就是两次恐惧,第一次是直观的,那个宫变之夜里,当他站在相王府小偏院窗前听着外面针对他的那一声声喊杀时,七织无意中的一句话尖锐的道破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恐惧。
如果事机不密。他躲在相王府的消息被万骑军知道怎么办?如果李隆基为示好万骑将他抛出去又怎么办?当日韦振和韦睿给韦播出的那个主意本身实在是不错,韦播没用,李隆基又会不会用?
唐成永远难忘那一晚在相王府偏院窗前地经历,夜『色』沉沉,外面的喊杀声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惶惶不安的老鼠躲在某个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那一刻,他离死亡如此之近,近到亲耳可闻。触手可及。但对于这种状况他却丝毫无力改变,他的人,他地命都已交付在了别人手中。除了惶惶不安的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晚过后情势并未好转,唐成依旧还是得躲还是得藏,每天都处于朝不保夕的死亡威胁之中,也许下一刻那扇小门就会被猛的踹开,随即一群盛怒地万骑兵蜂拥而入……
这是一段漫长真实又直观的死亡恐惧体验。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真正体会到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就如同后世里已经逃亡了十几年的杀人犯最终还是选择了自首,那一刻死亡本身已不足恐惧,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永无休止,永无尽头的躲藏与逃亡的压力,在这样的压力下,不管你能躲多久,注定地是不会有一天轻松的好日子过。
与这次直面死亡的恐惧不同。另一次则是后怕。假如当日用他的不是韦播而是韦睿,假如自己的身份早被韦播识破。假如那次三韦之间的书房密语没有被王仪听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太有可能了,毕竟他在韦播军中干着无间道的事情时他地身份远远算不上隐秘,不仅知道他真实身份地人多,最可怕的是连太平公主都知道!在那漫长地几个月时间里,这些人中只要有任何一个稍稍泄『露』了他的身份,其结果都将是注定的。
当局者『迷』,当唐成还在韦播军中时,他没意识到,或者是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但当事情过去之后,当他也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回顾整个事件时,除了连道侥幸之外,唐成感受到最深的就是后怕。
在万骑军中所作的一切根本就是一个无底黑洞,而他就是站在黑洞边的悬崖上跳舞的傻瓜,没掉下去是侥幸,却绝非必然。
那么造成这种两次置身于万劫绝地的根源又是什么呢?是唐成自己。没有人授意,也没有人『逼』他这么做,是他欣欣然的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随后自觉主动的跳了下去,更他妈搞笑的是,他跳下去的时候还是自以为得计的志得意满。
蠢货,彻彻底底的蠢货!
在充满了不测风险与危机杀戮的宫变中,他以一个近乎找死的身份一头扎了进去,这在李隆基看来固然是“敢于任事”的最好表现,但对于唐成来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狂妄自大到了这个地步?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目光短浅到了这个地步?他被金州修路之后的一路顺利冲昏了头脑,他被周围人的赞誉夸的晕乎乎忘了天高地厚,以至于连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而这两次与死亡咫尺之遥的接触就是最好的讽刺与警醒,在如今的朝局形势下,作为一个已经被太平公主盯上的人,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
侥幸并不是一直都能有的!
前些日子唐成根本没心思来想这些事情,此时静静枕在七织腿上任长安之事一一回放,唐成终于理清楚了这些日子状态低『迷』烦躁的根源,这绝非仅仅是因为韦播的事情,还有他对自己这段时间心理状态与做事方法的不满,虽然此前没有想的这么细,但在那个宫变的恐惧之夜后,他分明已经清清楚楚的感受并意识到了这一切。
总的来看这次长安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