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买卖,或是被人略卖,或是家道中落牵连获罪,或是走投无路自卖自身,当然也有一小撮自甘堕落。沈棠有心处理,但积弊已久,她准备照着计划徐徐图之。
但计划执行要等她找好教人谋生技艺的授课艺人,给人检查身体治病的专科医师,安排能集中安顿人的地方,还要准备一笔资金,保证学习到独立生存期间所需的生存。
解决这些人还算简单,麻烦的是孝城经济高度依赖声色,她还得跟一众僚属商议如何扭转这种畸形的经济生态和扭曲民风。
这都不是一日之功。
但确确实实是她下了决心的!
结果呢?
她手底下的兵跑来点外卖了!
点了外卖不说,还在门口打群架!
军纪散漫,罔顾军法,还打了她的脸。
沈棠脾气再好也想三尸神暴跳。
众人连连求饶,磕头磕得咚咚作响。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沈棠从不听什么求饶和告罪,她这里也从没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他们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那就别怪上半身遭罪。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怒火过了峰值,神情也淡定下来,但目光依旧森冷,杀意未退,“全部带去军营吧,该上军棍上军棍!让那些有贼心没贼胆,有贼胆但没做,以及做了但没被抓住的,全都看看下场!少玄,大过年的,我还不想见血,懂吗?”
白素心领神会:“末将遵命。”
兵卒们闻言却是长松口气,命保住了。
第五个新年的初四。
上午在逛街,下午在军营。
这事儿很快传到休年假的众人耳中,他们意识到事情严重,顾不上手上的事儿,纷纷往军营赶去。一来就看到两位老将跟沈棠请罪,治军不严往大了说可是能上军棍的!
沈棠自然不会处罚二人。
且不说他们是从褚杰那边半路过来的,即便不是,三军上下这么多人,有人互相包庇,偷偷摸摸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上头的人也很难察觉。但,完全不管又不行,她便象征性斥责了两句,各罚半个月的军饷。
祈善头个赶来,或许是一路用【追风蹑景】,到的时候呼吸还有些不稳:“主公。”
沈棠道:“元良放心,我没杀人。”
尽管不想承认,但以当下风气而言,点外卖的性质还没当街斗殴严重,情节也没上升到丢命。她怒火再盛,也还有几分理智。
特别是大战在即的当口,更需斟酌——杀鸡儆猴可以,但不能让猴也产生朝不保夕的危机感。因此,沈棠只是喊了人过来围观几人被上军棍,数量还在能承受的范围。
祈善闻言便放心了。
出人意料的是栾信是第二个到的。
他来的时候便听沈棠在发飙。
“但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帐下不需要有这样不守纪律的兵!今日能为了争风吃醋,在青楼门口打群架,明儿是不是能为一己私欲,率众做更离谱的事情?是不是会罔顾法度纪律,杀良冒功、强抢民女、杀人夺财?这种害群之马,我这里庙小,万不可留。军棍结束之后,让他们收拾包袱滚蛋!”
沈棠还在生气,但处置手段不算过分,祈善自然没什么好说,而且作为军师谋士,还得请罪。毕竟他也有治军职权,沈棠真要问罪,从上到下没谁能逃,除了栾信。
毕竟人家刚加入不久,还是户曹掾,除非下次随军,不然跟治军八竿子打不着。
他会来,纯粹是因为顾池。
顾池收到信的时候,他就在身边,发生这么大事,不来凑个热闹也说不过去。至于他为什么会在顾池身边,纯粹是因为顾池这几天没事儿干就赖在他家,不胜其烦。
顾池掀开军帐帷幕,心声活跃。
他一个四肢健全的居然还快不过栾信。
沈棠看到顾池,神色起了微澜,嘴上说着:“你们不在休年假,一个个往军营钻作甚?这只是一桩小事,处理完了就好了。”
顾池老老实实道:“自是来请罪。”
沈棠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对着顾池笑骂一句道:“大过年请罪也不嫌晦气?”
营帐外,军棍声逐渐停歇下来。
沈棠抬手轻挥,双手撑膝起身。
“既然望潮来‘请罪’,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将他们逐出军营。他们愿意转投别处也好,愿意归乡谋生也好,各奔前程。”
顾池眨眨眼:“为何是池?”
这里的几个人,以及后脚赶来的荀贞和寥嘉二人,哪个不能做?非得给他找活儿?
沈棠拍他肩膀:“你清闲。”
单身狗闲着也是闲着,有空就多干活。
顾池:“……”
他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苦哈哈地接了差事。
军棍是当众执行的,一为震慑,二为敲打,让蠢蠢欲动的人掂量掂量,触犯军法的代价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