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士兵眼睛突然灼烧那般疼,他取下墙上挂着的积灰弓箭,对着父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走出家门。
真美啊……
另外还有士兵笑着附和两句:“小官人乐天。”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没有受过病痛折磨的人,不理解那是什么感觉。
依照小官人吩咐,士兵们抬起地上祭品,顺着阶梯,一步一步朝巨蟒走去。祭品端得很稳,牙关却一直在格格响。
成为皇帝,还没享受够一年半载就被推翻,但毕竟拥有过,算不算荣华富贵?
厨房在屋子外面,没有墙,用草棚子当顶,做饭时把锅碗瓢盆搬出去,做完饭后再洗干净搬回屋子里。
可现在父亲扶着腰,哎呦哎呦叫唤,分明是已经老得不行了。
士兵鼻头一酸。
他们老早和小官人商量过,邪神这件事
老汉和老妇晃晃悠悠挑着水归家,扁担粗嘎乱叫,看着很精神矍铄,然而见到他时,急急放下扁担和水桶那一刹那,老汉脸庞上线条猛然抽动,口中发出一声痛呼,扁担重重一歪,水桶踉跄落地,大片净水从桶中泼出。
邪神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会再来的。”
只剩一条胳膊那会儿,吃这个方便,只需要用一只手抓住,伸到嘴边就行。不像平时吃饭,单手用小匙,饭碗还在桌上,小匙一舀,力气稍微大一些碗就会跟着跑,便得放下小匙,再把碗推回去,动作十分拙笨。
“能!”士兵现场打一套拳法,打得磕磕绊绊:“就是没有原来那只手灵活。”
或者一个聚宝盆?钱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只限定金银,拒绝粮食,处于大争之世中,有钱却买不到粮食,饿死了,算不算已经给过荣华富贵,但你自己不能维持下去?
回去路上,有士兵问:“小官人,那……那一位说我们会再来,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还会遇到祸事,还要过去求祂?”
他沉默片刻后,来到大门前,将门拉开。
老汉:“够啦够啦!有手就够啦,还指望灵活?咱们可不能贪心。”
己断手重新长出来这事告诉父母!
风吹过,神消失了。唯有周边野兽在嚎叫,像是狂躁,又像是疯癫,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好似虚幻,可摸摸完好的躯壳,士兵们又十分肯定——
像黑夜之前竖起的旗帜,像城墙上即将不眠不休的守卫。
桌上响起一家三口欢声笑语,这也是许久未曾出现过的东西,没吃几口,士兵听到战鼓与号角齐响。
四条木棍支成简易小桌,老妇弯下腰从桌上那陶罐子里掏出粟,淘完后又把石头压在罐子顶口上。粟米用面粉一裹,下油,炸焦炸黄,金黄酥脆,是士兵最爱吃的零嘴。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讯号,开始召集沐休归家的兵卒。
巨蟒缠裹着祭坛,他们要从巨蟒身上爬行而过。触感之下鳞片又腻又滑,微微起伏,人的皮肤上有凉意擦过,汗毛倒竖。
“本座也不知道。”十六岁的青霓乐呵呵地说:“可能是随口一说?”
不能暴露出去,对外就说是碰上神医,这神医云游四方,给他们治完病后就离开此处了。
“这座屋子需要建大一些。”他自言自语。
这召集与他无关,从他的胳膊在战场上丢失后,他就不得不退伍,在家中苟延残喘。
“去吧。”母亲在身后说。
没有任何人敢开口。
和邪神做一次交易就够了!
这名士兵急切地和小官人拜别,顺着官道飞快回卫县。
二拜六叩首。
自己的确遇到了邪神。
小官人到来之后,他当兵这两年总算能够攒下钱,本来想再过两年把房子扩一扩,可谁知世事无常,只剩下一条胳膊,也就没办法去山里搬些石头木材攒材料盖房子。
官道两旁有嫩绿色麦田,一望无际,无数农人光着膀子,只穿皂色犊鼻裤在田里忙活,田边还有一条长长水渠,水流源源不断,农人将木桶往下面一压,便咿咿呀呀挑着水往地里赶。
尽管小官人没有不管他,每个月都会送钱过来,可他终究是个废人了,父母年迈,他却没办法下地帮他们翻土拔草收割庄稼,一只手,连铺床都费劲,更别说自己做个饭等父母归家。他活着就是个拖累父母的累赘!害二老养儿相当于无,一大把年纪还没办法享清福!
今晚不会这样笨拙了,但母亲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还是做了香酥米饼。
这些是除去长生不老外,大多数凡俗之人所能想到的最大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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