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想甚入神?”嬴政裹着大袍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走进书房。
“难!天下事,无出此难也!”蒙恬喟然一叹。
“天下事易,我等何用?”嬴政端起大碗温茶一口气咕咚咚饮下,大袖一抹嘴笑了。
“君上,你有对策了?”
“目下没有,总归会有。”
“等于没说。”蒙恬嘟哝一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廊传来,嬴政一挥手:“坐了,先听听两老令说法。”
两人堪堪就座,王绾与大田令太仓令三人已经走进。两大臣见礼入座,王绾随即在专门录写君臣议事的固定大案前就座,嬴政便叩着书案说了一句:“赋税之事,两老令思忖得如何?”两位老臣脸憋得通红,几乎是同时叹息一声,却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嬴政目光炯炯,脸上却微微一笑:“左右为难,死局,是么?”大田令是经济大臣之首,不说话不可能,在太仓令之后说话便显然地有失担待,片刻喘息,终于一拱手道:“老臣启禀君上,今岁赋税实在难以定策。就实而论,上年连旱夏秋冬,担水车水抢种之粟、稷、黍、菽,出苗不到一尺,便十有八九旱死。池陂老渠边的农田稼禾,虽撑到了秋收,也干瘪可怜得紧。从高说,有十几个县年景差强两成,其余远水各县,年景全无。若说赋税,显然无由征收。老臣思虑再三,唯一之法是免赋免税……赋税定策,原本老臣与太仓令职责所在,本该早有对策。然则,此间牵涉国法,老臣等虽也曾反复商讨,终未形成共识,亦不敢报王。犹疑蹉跎至今,老臣惭愧也!”嬴政倒是笑了:“谋事敬事,何愧之有?”随即目光转向太仓令。太仓令素来木讷,言语简约,此时更显滞涩,一拱手一字一字地说:“赋税该免,又不能免。难。秦国仓廪,原本殷实。泾水河渠开工,关中大仓源源输粮,库存业已大减,撑持一年,尚可。明年若不大熟,军粮官粮,难。”
“老太仓是说,秦国所有存粮只够一年?”蒙恬追了一句。
“民工一百六十万大吃仓储,自古未尝闻也!”
“明年若不丰收,仓储可保几多军粮?”蒙恬又追了一句。
“至多供得十万人马。”太仓令脸色又黑又红。
“郡县仓储如何,边军粮草能否保障?”
“秦国储粮,八成关中。关中空仓,郡仓县仓都是杯水车薪。”
蒙恬一时默然,显然,太仓令所说的仓储情势他没有料到。果然明年军粮告急,那秦国可真是陷进泥潭的战车了。要不要立即将此事知会桓龁王翦,以期未雨绸缪,蒙恬一时拿捏不准。便在此时,嬴政拍案开口:“先不说军粮官粮,大田令只说,明年果真还是荒旱之年,王室禁苑连同秦川全部山林,能否保得关中秦人采摘狩猎度过荒年?”大田(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