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儿才出发。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仪仗队伍只能打着灯笼前进,吹吹打打的礼乐就省掉了。
被临时拉来充当赞礼的方舍人很无语,在文渊阁干了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大晚上的去别人家里颁诰。
忍不住就对旁边马上的秦中堂问了句:“属下十分不解,先前中堂一直不甚着急,为何此时又突然如此急忙?”
关于翟銮的首辅诰命,先前秦中堂浑然不当回事,今天突然又火急火燎,这个节奏变化让身为心腹亲信的方舍人也不理解。
秦德威不由得叹道:“吾辈侍奉天子,当体察入微。今日天子偶然对我提到东卷棚大学士几个字,看似随意,可焉知不是一种警告?
又焉知不是暗示翟銮的事情不要太过火?无论如何,小心无大错,所以就速速将诰命送过去,先了结这桩事情,免得授人把柄。”
西城距离宫城并不远,路上没多久就到了翟府。
翟銮祖籍山东,但籍贯却在京师本地,两三代积累下来,翟府占地面积比多数官宦人家都大。
其后过程也没什么可说的,纵然秦德威之前没有当过天使,但总归听说过,而且旁边又有别人指点,完成仪式还是没问题的。
而翟銮纵然对秦德威心里有再多怨言,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吐露出来。
诰命的内容也不难理解,翟銮从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升为了太保、礼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
位次明确还在严嵩之前,再前面没有别人了,这就算成为首辅了。
一切流程即将完成时,秦中堂忍不住好心说了几句:“翟阁老啊听我一句劝,享受过首辅的荣光后,就赶紧辞官吧!还能保证显身扬名,荣光善终。”
翟銮只想快点完事,随口应付着说:“啊对对,伱说的都对。”
秦德威也没兴趣留在翟府寒暄,喜钱也不收,直接走人了。
走出翟府,秦德威却正好遇见路过的陆炳,二话不说,立即厉声大喝道:“陆炳你企图伏击我秦德威?”
夜深人静,秦中堂的声音在空寂的胡同里回荡,传的很远。
陆炳气得叫道:“秦中堂你做个人吧!”然后扭头就走,
在翟府里,翟銮站在家庙里,看着供奉起来的诰书,内心不禁感慨万千,自己竟然还有登上人臣之极的一天。
旁边翟汝俭兄弟二人怕父亲不甘受辱激情辞官,一起上来劝道:“官位得来不易,二十年寒窗,三十年宦海,才有今日之首辅!还请父亲三思!”
翟銮突然又拾起了精气神:“既然已经当上首辅了,少不得要体会体会滋味,辞什么辞!”
在这样一个可能改变了朝局的日子,夜晚必定是不平静的。
锦衣卫指挥徐妙璟从迎和门下值后,就接到了传话,东厂秦太监让他去一趟外宅。
秦太监的外宅就在西安门外,徐妙璟从西苑出西安门很近,一刻钟后便到了。
秦太监召见徐妙璟,不为别的,为的就是暗查段朝用骗局的事情。
徐妙璟答道:“根据姐夫的线索,已经有了眉目。段朝用有个姓马的亲信徒弟,极为贪花好色,时常在花街柳巷留恋不返。
我前日已经带人在娼家抓住了这位马道士,审出了口供。
他招认说,段朝用确实先后从郭勋手里得了二万多两银子,然后以此烧炼成了所谓仙器。”
对于抓人并审出这样结果,秦太监并不吃惊,江湖骗子多了,只不过这次骗术使在了皇帝身上。
但让秦太监吃惊的是,提供了线索的秦德威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内情的?
早习惯了姐夫神奇之处的徐妙璟根本不作多想,“姐夫乃是天上星宿下凡,生来就有奇异。有些个未卜先知的本事,实属正常。”
“胡扯!”秦太监忍不住叱道。
什么星宿下凡,什么生来奇异,秦德威怎么生出来的,难道他还能不知道?
随后秦太监又问道:“你捉了那马道士,可曾打草惊蛇?”
徐妙璟颇有把握地说:“应当无事,听说那马道士留恋花丛,十天半月失联不归也是常事。这次抓了他,关一阵子应该不会引起疑心。”
随后秦太监就思索起来,应该怎么利用好这件事,或者说选择哪个时机抛出来比较好。
秦太监目的很明确也很简单,就是整治一下不把东厂放在眼里的陆炳。但又不能直接针对陆炳,不然会引起皇帝的猜疑。
比如今天在仁寿宫,虽然陆炳屡屡说了错话,但自己还是只能忍着,不能直接趁机打击陆炳。
当初秦德威提供的段朝用骗术线索之所以好,就是能绕两层圈子,通过间接的间接的关系,毫无人工痕迹的牵扯到陆炳身上。
今日陆炳在皇帝面前表现不佳,要不要趁热打铁,把段朝用骗术戳穿了,然后暗搓搓的引向陆炳?
秦太监拿捏不定,随口对徐妙璟问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目前时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