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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别人站在公案侧前方说话,在秦太监看来,就是足够给面子了。
但在陈洪眼里,这就实在太轻视自己了,他不要求平起平坐,但怎能连个座位都不设?站起来表示一下迎接礼节,也是应该的吧?
而且秦太监的神态十分轻慢,与陈洪先前的预计完全相反,看不出半点示好的意思。
真实情况和心理预期之间的巨大反差,让等着拿架子的陈洪又有点接受不了。
但想着自己“协助秦太监”的任务,尽职尽责的陈洪忍着怒气,往前面站了站,然后才说:“秦爷还有什么要说?”
秦太监吹了一口茶汤,放下茶盅,用嘲弄的语气对陈洪说:“你不是找娘娘告状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陈洪竭力维持着不卑不亢的体面答道:“奉命协助秦爷办案,差事未曾结束,当然还要来东厂。”
秦太监也就不再嘲讽了,转而说:“那就遵照娘娘旨意!你也不能闲着了,你我二人应该各有分工,分头办事!
我想了想,你提议从宫里的人查起,也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宫里方向就交给你了!
而我负责宫外方向追查,撒网穷追那几个出逃之人。这样你我一里一外,各有侧重,两不耽误!”
陈洪想了想后,提议说:“分工是应该的,但要换一换,由我负责宫外方向,秦爷负责宫里。”
秦太监似笑非笑的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陈洪答道:“自然是因为宫外方向比较辛苦,而我更年轻,可以多担些辛苦。”
陈洪心里的小九九打的很清楚,宫外在逃的那些人才是与他有关的人!
如果自己负责宫外方向,万一真挖出了线索,自己还有机会“毁尸灭迹”,阻挡真凶被查出。
秦太监却直接否定了陈洪的提议,“不必换了,是你提议先从宫里追查,不由你负责由谁负责?
再说了,宫外追查涉及到大量人力物力的调动,这本来就是东厂的事务!
你陈洪确定自己有这个本事进行指挥?还是说你陈洪想借这个机会,插手厂卫的事务?”
陈洪无语,秦太监的理由让他无法辩驳。
忽而秦太监又问道:“刚才你去见娘娘,娘娘又怎么说的?”
陈洪也不是纯粹的小白,很有态度的说:“娘娘的话是对我说的,不便泄露与秦爷。”
秦太监笑了笑,又一次很嘲讽的说:“你都老老实实回来东厂了,看来娘娘也没说什么。”
虽然很不爽,但陈洪依旧很努力维持着尊严说:“无论娘娘说了什么,大部分与秦爷无关,只是还吩咐了,仍然让我协助秦爷。”
对陈洪的“不配合”,秦太监不以为意,仿佛是要再次确认说:
“娘娘没说阻止我追查宫外在逃的人吧?也没说让你负责去追查那些在逃的人?”
陈洪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娘娘自有娘娘的想法,非我等可以随便揣测也。”
刚才一直没拿正眼看陈洪的秦太监,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陈洪面前。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陈洪莫名其妙的,不知这秦太监又抽什么风。刚刚已经习惯了秦太监的轻慢和嘲讽,怎么忽然又变了画风?
秦太监摇了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拍了拍陈洪的肩膀。
此刻秦太监的眼神又从柔和变成了同情怜惜,层次变化之丰富,达到了一个巅峰。
“你真是”秦太监欲言又止,顿了顿后又重新组织语言:“看到你,真有兔死狐悲之感。言尽于此,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随即秦太监迈步离开了,只留下了陷入迷茫的陈洪。
秦太监这种人好端端的,突然开始同情自己,又是几个意思?
陈洪拼命回忆之前与秦太监的对话,秦太监最后一句是:“娘娘没说阻止我追查宫外在逃的人,也没说让你负责去追查那些在逃的人”。
再联想起秦太监说完这句后,突如其来的同情,陈洪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难道自己即将成为“替死鬼”?
直白一点的说,难道方皇后有意牺牲自己这个“黑手套”?不然为什么放纵秦太监去追查宫外的在逃人员?
如果一切黑锅都扣在自己头上,而自己恰好又永久闭嘴,那么所有梃击案的知情人都真正消失了,方皇后才会彻底安全。
而且方皇后如此相信秦太监,是不是已经瞒着自己,与秦太监达成了什么合作意向?
又有什么合作意向,是需要瞒着自己这个亲信太监的?
陈洪拼命的阻止自己这样去想,但一些不好的念头还是不可遏制的不断从他脑海里涌现出来。
在皇宫里这样的变态环境,从小耳濡目染见过太多翻脸无情的事情了。
牺牲掉一个“棋子”真的不算什么很特别的事情,陈洪不敢去确定皇后不会这样做。
他很想去问问方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