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艳阳天,陶修和周航予下了车后,被阳光耀得睁不开眼睛。
还是记忆中的幽深巷子,陶修和周航予却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过。
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同的却是守在巷口的,是陶修和周航予的家人。
他们表情严肃,似乎对他们十分失望。
看见陶修的时候,陶彬朝他们招了招手,“妈,哥回来了,你快问问他,航予哥爸爸妈妈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
陶彬的话像是一根针猛地插进了她柔软的心,为两个儿子操劳了半辈子的女人,神情甚至有些恍惚,她始终不敢相信,周航予父母说的那不堪入耳的话中的另一个人就是她向来懂事乖巧的大儿子。
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周叔周婶,许颖的心十分不淡定,她不愿相信他们说的是事实,可仔细想想,却又不是没有理由。
毕竟陶修和周航予从小关系就好,谁都看得出来。
可哥俩好这样的感情在哪里看来都很正常,怎么到他们身上就演变成了爱情呢?许颖觉得这十分荒唐,她儿子不可能做这种傻事!
陶修走到母亲跟前,喊了一声:“妈”
许颖抬头,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凝重地问道:“你告诉妈,你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站在你旁边的周航予,是不是?”
“我……”陶修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是还是不是?!你说啊!”许颖厉声呵斥。
“妈,你听我说……”陶修想要解释,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一件错事,他要怎么把一件错事说成一件正确的事呢?
冷风中,迎来的是响亮的一巴掌。
陶修捂着脸,周航予心疼地看着他,忍不住对许颖道:“阿姨,你别动手,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要出气,冲我来!”
“冲你来?!我打死你个兔崽子,冲你来!”周航予的父亲拿起家里扫地的扫帚朝周航予打过去,周航予没有躲避,定定地站着,因为如果他稍微躲开,扫帚就会挥到陶修的身上。
“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航予哥对你再好,也是男的呀!”陶彬大叫道。
对于他来说,两个都是他的哥哥,都对他极好,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有一天两个哥哥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陶修心中一痛,想起周航予说的“持久战”,这才明白,他要面对的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他答应过周航予,一定要坚持。
陶修点头,“是真的,我们现在在一起。”
“呸!不知羞耻!两个大男人,说什么在一起,你们以后都是要娶妻生子的,这样做算什么?陶修,你给我滚回家,跪在你爸的灵位前,好好想想清楚!”许颖粗鲁地拖拽着陶修离开。
陶彬闻言也像受了刺激般,不敢置信地一直摇头。
年纪还小的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极力反对陶修和周航予在一起,可他上过学,还是知道男人应该和女人在一起的,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两个哥哥错了,那一定就是错的。
陶修被许颖拖拽着向前走,却一直回头看身后被周叔打得上蹿下跳的周航予,满脸的担心,那关心的目光却更令周叔火冒三丈,下手更加重了。
邻居们都站在自家门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陶修恍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仿佛什么衣服也没穿地被人观赏着,那是一种真正的被人用视线凌迟的感觉。
真的错了吗?
眼前的阳光消失了,大门被人用力关上,然后上锁,陶修被拽进了家里。
“跪下,好好反省!想想清楚!”许颖黑着脸道。
陶修跪下,盯着父亲的灵位,一言不发。
从下午一直跪到大半夜,许颖醒来了一次,问他想明白了没有,陶修摇头,于是,一桶冷水兜头直下,许颖低吼道:“我让你不清醒!我让你犯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怪物!想不明白就一直跪着!”
陶修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大概不是两天就是三天,跪得双腿都没有了知觉,刚开始滴水不进,后来是陶彬看不过眼,偷偷在夜里给他送水喝,隔几个小时给他递一块面包,陶修什么都没说,陶彬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看着无声跟母亲对抗的哥哥,陶彬红着眼睛跪了下来,哀求道:“哥,你放弃吧,妈说你违背正常人走了歪路,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航予哥对你这么好,你忍心毁了他吗?”
陶修僵硬的身体颤了颤,周航予已经为了他辍了学,留了案底,如果他们是正常的男女恋爱关系的话,恐怕不需要谁为谁做到如此。
“回不了头了。”陶修的眼里一片死寂。
活到十几岁,从来没有一件事令他如此坚持,就算所有人反对,只要周航予不放手,他绝对不能做先放手的那个人,否则,怎么对得起周航予对他的好?
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他的膝盖发青、发黑、红肿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