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松顿住脚步,眼神冷肃地扫视着满院子的女人孩子,最后看向韩大嫂。
韩大嫂简直丢死人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尴尬地笑着,“老三,没、没的事儿。是娘今日说改善伙食,怕耽误干活就让早点做饭。没寻思着孩子馋先吃上了,没等你们。你看,爹也没吃,先干活去了。”
韩青松面沉如水,却什么都没说,一双深邃的眼睛却冷沉沉的,唇线绷直。
小旺赶紧跑过去拉着他娘的手,林岚塞给他一块饼子,还把笸箩里的饼子都分给孩子,让他们吃一个揣一个。
这时候三旺也从外面跑过来,疑惑道:“你们都走了干嘛也不叫我,俺大哥来家了吗?哎呀,你们这就吃饭啦,有二合面饼子呢!”
林岚立刻给他两个饼子,这小子能吃。
三旺嘿嘿一笑,露出小虎牙:“娘,俺嫲嫲今儿怎么这么大方呢。以前不是不舍的给咱们家吃嘛。”
听三旺毫无心机的童言童语,韩青松心里针扎一样,特别不是个滋味。
虽然他知道娘和媳妇儿不对盘,为了钱的事争吵,可他从来没想过在吃饭上还分三六九等,给自己孩子老婆吃最差的。
尤其林岚那句猪食深深地刺疼了他的心。
以前她只闹腾让他回家,闹腾把钱给她,却没说过这些。也是见面次数太少,七大姑八大姨加上亲朋邻居都来找他,他没机会和她多说几句话。好不容易晚上能说几句话,她要么抱怨要么躲着他,他都不知道如何和她相处。
他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内疚感,也许他转业是对的,他为国效力忽略了家庭,以前不觉得如何,毕竟那是军人的职责。可回到家里,看到老婆孩子这样委屈,他又觉得卸下军人的职责,那他就是这个家的男人。
他要保护他们,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他走到堂屋对着东间门口问道:“娘,这是你的意思?”
韩老太太一开始有些心虚,嘟囔道:“别听她胡咧咧,什么是谁吃过二样饭?你问问你大嫂,做野菜窝窝头她不吃?哪个孩子不吃?你少听那泼妇整天瞎叫唤,一天也不待消停的。”
说着她就来了底气,骂道:“咋啦咋啦,你还敢怀疑你娘,审问你娘了?你把亲娘当什么?当特务?你快把我抓起来吧,我生你养你还错了!”
被她这么无理搅三分地一闹,韩青松眼神都微微冷淡下去。
身份和地位的缘故,他做儿子的的确没法直接把老太太怎么着,林岚看在眼里,咳嗽了一声,也开始委屈地抽搭抹泪。
麦穗突然就哭起来,“整天那泼妇那泼妇的,干嘛总是这么骂我娘。我娘说的不对了?你就是不给我们吃。好东西都送县城给我小姑和小叔,他们在那里天天吃白面,俺小叔还骑着自行车去下馆子,俺小姑戴着手表整天臭显摆。隔三差五还让我去给她洗衣裳,不刚给她洗,还得给她同学洗,她讨好校长闺女,干嘛让我给她们洗衣服!”
她这么叫屈,二旺也开始控诉起来。
“三旺说的没错,俺嫲嫲就是不舍得给我们吃。过年吃饺子,小姑小叔吃不完还得留着早上再吃,我们一个人就吃四五个。那肉和白面明明也有我们的份额,干嘛不给我们吃?”
“俺娘说要给小旺看病,你一直不给钱,要不能逼得俺娘想那招儿?去年冬天,小旺发烧,管你要块钱去打针,你说什么这么多孩子,有什么稀罕的,还真当宝贝啊?给了两分钱就打发了俺娘!跟我们说没钱,过年就给俺小姑买了一双十块钱的皮鞋!还花五块钱买的工业券呢!”
二旺心思细腻善于观察,一件件一桩桩记得清楚,说起来也头头是道。
小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嘴一瘪,也哇哇哭起来。
三旺啃着饼子愣了,挠挠头,疑惑道:“这么香的二合面饼子,你们哭啥呢?还有小旺生病了?啥时候的事儿?”
林岚:这粗神经的傻小子,除了凫水啥也不知道。
麦穗喷他,“你就知道吃,就知道往水里钻,你知道个啥?”
三旺被一骂,脑子突然灵光起来,虽然不懂是什么,但是他觉得只要跟着姐姐哭就对了。
于是他放开嗓门嚎啕大哭。
他虎头虎脑,嗓门洪亮,这一哭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还带拐弯的。
他一哭,感染力太强,太凄惨了,大房二房俩小的也跟着呜呜哭起来。
二房的小富是馋肉馋鸡蛋,可嫲嫲要给小姑小叔留着。
大房的小闺女谷米也是给姑姑做丫头使唤的,姑姑在家的时候,洗脚水都是她给端的。现在她要跟着下地挣工分,这任务才被嫲嫲分配给了麦穗。
老太太偏心小叔小姑这是有目共睹的,每次分了猪肉,老太太就亲自炖五花肉给那俩吃,他们却只能喝点油汤。
就这样,老太太还说得不偏心,说小叔小姑上学累,得补补,让侄子侄女们要多疼小姑和小叔。
啊呸!
老太太突然听着不对劲,怎么满院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