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的恐惧中,日子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直到四岁的时候也没有哭过,更没有开口说过话。肖家人一直以为她是傻的,几次花了钱银为她请大夫,大夫诊断不出她身上的病症,只胡乱说她活不久。是以,肖家人才对她格外好。
后来她这辈子的母亲生陶陶的时候难产了。
那一日阿爹和哥哥都不在家,漆漆才刚三岁什么都不懂,在屋子里睡着。肖折釉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冲进母亲的屋子里。
她害怕,她永远都过不去那道坎——对难产的恐惧。
可是她不得不帮忙。
她抱着浑身是血的陶陶跌坐在地上,好像自己又死了一回。她又一次病倒了,而这次病倒以后,她才开始慢慢尝试着去接受新的人生。
其实她从来没有把陶陶当成弟弟,她一直把陶陶当成自己那个早夭的孩子。也正是因为她把陶陶当成了自己那个失去的孩子,才会倾心待他。陶陶也是她这一生唯一倾心相待的人。
肖折釉觉得自己很冷血。她知道父兄对她很好很好,好得让她感动到落泪。可是她心里却并不喜欢他们。她知道他们的好,更愿意照顾他们,为他们付出,但是她还是不能把他们当成真正的父兄。
她怨恨自己的冷血,鄙夷自己对这一世家人的不亲近。可理智与情感总是不能完美地交融。
农家小院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多么温馨。她也跟着笑,扮出幸福的样子来,可是这种幸福却蒙了一层疏离。
她是个外人。
她无数次站在农家小院里,望着黑压压的夜空。那种独自藏着秘密的孤独感觉,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隔离开。
现在漆漆出事了,肖折釉开始自责。
她真的一点责任没有吗?因为那份疏离,她要求自己做一个合格的肖家女儿,尽量对每一个人尽到该尽到的义务。她的确不喜欢漆漆,这份不喜欢并不是因为漆漆身上种种的小毛病,而是肖折釉就没有喜欢谁。肖家父母、兄嫂对
她好,她便对他们好。漆漆总是讽她、气她,对她不好,她以为她宽容着漆漆,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直到今天,肖折釉发现她错了。
她明明可以将事情做得更好。
她可以从一开始就像一个姐姐一样亲近这个妹妹,她应该从一开始就去暖这个妹妹的心,而不是尽一个所谓的狗屁责任!
肖折釉忽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朝前栽去。她还没有跌倒,肩膀就被人捏住。她回过头来,望着身旁的霍玄。
霍玄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他将她扶起来,道了句:“当心。”
肖折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别开脸,不让霍玄看她泪水纵横的狼狈样子。霍玄捏着她肩膀的手没有松开,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冲击着霍玄心口的位置。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他当初原本决定不再管这个有些像盛令澜的小姑娘,他甚至选择了不告而别,可是当他再回到南青镇的时
候,看见肖折釉蹲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觉还是让他改了主意,找借口把她带了回来。
霍玄捏着肖折釉的肩膀,让她侧了侧身正对自己。“是我欠考虑没有提前教过规矩,又责罚得太重。”霍玄很艰难地说出这话,他顿了一下,“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