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又再传来冷笑的声音,“好嫣儿,不过月余,就不认识我了么?”
长孙嫣儿与石榴对望了一眼,眼底充满了惊恐。
石榴尖叫,“是夫人,是夫人啊!”
长孙嫣儿一巴掌拍过去,忍住惊慌怒道:“什么夫人?
人都死了,难不成真有鬼吗?”
她看着梁上,色厉内荏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梁上一片寂静,声音消失了。
长孙嫣儿继续厉喝,“怎么?
没胆子出来吗?
若我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看我不弄死你。”
声音还是没有,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石榴的心慢慢地定下来,可想起那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不禁惊慌地道:“长孙夫人,您说是谁啊?”
长孙嫣儿本也惊慌,但是见连问了两句都没回答,便也定下来,道:“还能是谁?
怕是往日伺候陈瑾宁的那些奴婢,你出去问问,看她身边的人是否都打发干净了?”
石榴觉得这屋中诡异得很,得令之后连忙出去了。
长孙嫣儿愤怒地坐下来,府中竟有这么胆大的奴才,若揪出来,定要她的狗命。
她继续坐在妆台前,用手绢擦了一下眉毛上的残余螺黛,倏地,从铜镜里看到身后有一道白影飘过。
她猛地回头,口中怒道:“是谁在装神……”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全身无可自拟地颤抖,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眼底发出幽深的寒芒,例如鬼魅一般,冷酷得让人心底生寒。
“你……”长孙嫣儿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居高临下的陈瑾宁,颤抖着发问,“你是谁?”
瑾宁身子前倾,俯下来看她,不施脂粉的脸凑到了长孙嫣儿的跟前,那道疤痕也无比的清晰。
她嘴唇勾起,形成峻冷的弧度,“好嫣儿,仔细看看,我是谁?”
声音如此熟悉,长孙嫣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道声音。
她张嘴欲尖叫,却见瑾宁眼底锐光一闪,手迅速攀上了她的脖子,遏制了她即将冲出口的尖叫。
长孙嫣儿吓得快要昏过去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冰冷得就像一块寒冰,是鬼,一定是鬼,只有鬼才会有这么冰冷的手。
她哪里知道,这么天寒地冻,瑾宁在屋顶已经足足躺了半个时辰,哪里会不冻手呢?
瑾宁眼底的冰冷消失,笑容可掬起来,但是这笑容看在长孙嫣儿的眼中却像鬼魅一般,她觉得胸腔里的气都要被积压出来,呼吸不上,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
但是,瑾宁说了一句话,让她连昏过去都不敢。
“你该昏过去了,昏过去之后,我就一刀一刀地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
长孙嫣儿抖如筛糠,身下渗出一滩尿液,是真真的吓尿了。
瑾宁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蔑而不屑。
长孙嫣儿全身发软,已经叫不出声了,只是一个劲地挪着往后躲,一张脸全吓白了。
“这会儿知道怕了?
害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啊?”
瑾宁冷笑,扬了一下袖子,“放心,你的狗命我暂且留着,不过,也别太侥幸,该死之人,始终是要死的。”
瑾宁说完,身形一飘,人就出去了。
长孙嫣儿抱着桌子腿,牙齿打战,许久,许久都没能从那种震骇中回过神来。
石榴进来的时候,她听得脚步声,终于吓得尖叫起来了,倒是把石榴给吓住了。
“长孙夫人,您怎么了?”
石榴惊吓过后,连忙过去扶住她起来。
看到地上的一滩尿液,石榴怔住了,“您……”长孙嫣儿却全身发软,声音完全找不着调,“鬼,鬼,有鬼!”
石榴吓得连忙四处看,“鬼?
哪里有鬼啊?”
长孙嫣儿一头闷了下去。
石榴尖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夫人昏过去了。”
江宁侯府乱作了一团。
瑾宁趁黑而去,像一抹孤魂,飘荡在京中漆黑的夜晚里头。
回到院子,钱多多在熟睡,她回了房中换了衣裳,重新上了装扮,然后躺下来。
她今晚本来想去见见李良晟的,但是,觉得这样也不错,让恶鬼复仇的恐惧一寸寸地渗入。
李良晟会害怕的,但是那位老江宁侯夫人杨氏不会怕。
因为她本身就是恶鬼,修罗。
可不管她是恶鬼还是修罗,她在乎的人就是李良晟,憎恨的人是陈瑾宁和甄依,只要李良晟死,她陈瑾宁活着回到她的跟前,那对她就是最大的报复。
想起长孙嫣儿见到她时候的恐惧,瑾宁心里是没有什么痛快之感。
长孙嫣儿害过她,她自然恨的。
可一个这样的内院妇人,当初自己竟也信了她,准许她以平妻的身份入门,是她先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