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的训练和布勒,做得还很不够。诸葛亮接受教训后,亲自操练兵马,始能在最后两次北伐之时,打得司马懿只能坚寨固守而已。
那么如今蜀中还有诸葛亮吗?陶侃等皆报,说氐兵多骁勇能战——因为主体不是蜀人,而是从略阳等地南徙的流民啊——然而旗号不全,金鼓不备,队列不齐,阵列不整,完全就不脱流民武装的素习。陶士行在荆州的时候,就常跟这类流民武装作战,当时所将同样孱弱的荆、扬之兵,都能屡屡得胜,何况他跟中原绕了一大圈儿后,复将百战之师南下呢?
只要是平原交锋——包括攻打平原上的城池——华军便无败理。倘若陶士行还拿不下成都来,估计他自己都得买块豆腐去一头撞死吧。
因此剑阁既克,伐蜀之役就等于完成一半儿了,朝廷所要考虑的问题,不再是改由别道往攻成都,而是怎么趁胜底定全益,既而再下宁州。
王逊还在宁州坚守,但他终究算是晋官,而不是华臣,因为道路遥远且有阻隔,此前也未能遣使去招抚。倘若王邵伯坚决不肯从华,还去跟王敦之流勾搭,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宁州多西南夷部,恃险自守,实在很难彻底镇定。好比在原本的历史上,唐虽雄强一时,西南却有南诏独立,南诏之后是大理,割裂于中原王朝之外,前后竟达四百年之久。
当然啦,不是说只要王逊肯降,宁州便可彻底纳入掌中的,诸夷不管名义上或从晋或从华,实际上治权仍在自己手中,中原王朝暂时只能羁縻而已。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恐非一朝一夕之功啊……
裴该不禁想到,我要不要在南中也封一个什么“宁王”哪?然而他雅不愿在后世中国的疆域内封藩,而若隔过诸夷并立、国家难以实际掌控的云贵地区,往缅甸、泰国去封王,又实在不老靠谱的。
只是这么一琢磨,韩、越还则罢了,横跨葱岭的夏国同样不靠谱……算了,反正也没人肯去。
翌年年初,东北方向终于有捷报传来,刘演顺利击退了三韩势力,彻底规复乐浪、带方二郡。于是一方面召刘始仁入朝犒赏,另方面朝议,催促韩王启程就藩。
然而裴通还是不想走……他既得着了藩王的威仪,再考虑山高水长的藩国,难免有鸡肋之叹——就藩则前途险阻,实在可畏,让爵退缩却又可惜,抑且不敢。于是上奏恳请,说东北那地方太过寒冷啦,不如等到暑日东南风起时,我再从青州坐船前往,也不为迟吧。
左右多等几个月而已,裴该也便首肯了。
于是裴通每日拜访亲眷、友朋,请求推荐一些人才为王国吏,让他带去朝鲜半岛。士兵好说,裴该已命兵部从军中拣选有意的精壮,答应给他一千兵,此外还可宽赦重罪而不当死的囚徒,再拨给一两千——从来殖民嘛,就是要用穷凶极恶之辈。但若没有合适的士人辅弼,裴通实在没信心可以管理好一个草创之国啊。
甚至于,他被迫还去求告东裴,说你们本出辽东,则平州诸郡有无遗贤,可以让我顺道前往访求啊?
终究所在偏远,肯跟着裴通北行的寥寥无几——尤其是今秋又开了一次太学试,不少庶族也得以应试而充小吏,那既然在中原就能有官儿做,谁肯跑到半岛上去跟蛮夷打交道啊。裴行之头痛不已,三天两头去找裴该诉苦,并且请求——宽限,且再宽限些时日吧。
裴该笑着问他:“行之初请封时,不曾料到会如此吗?”
裴通忿然道:“陛下之功,虽然超迈汉武,奈何世无张骞,使臣郁郁……”
但他料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个能人主动撞上门来,请求担任韩国相,随其北行。
裴通当即吓了一大跳,便问:“子赐方为中朝重臣,荷天子之厚望,为何肯退为王国吏,从我远涉蛮荒啊?得非戏言乎?”
没错,特意跑来毛遂自荐的,正是枢部候变司郎中王贡王子赐。
对于裴通的询问,王贡笑着解释说:“贡之才能,大王素知,不过诡谲小道,阴谋秘计罢了,可于乱世翻覆,却于治世无益。今天下虽未底定,巴氐亦行将殄灭,所余江南,不足取也,则天子复何所用于贡啊?若待四海为一,贡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是以请从大王归藩,当竭诚尽忠,为大王谋划方略,平定韩夷,尽展平生之所长。若大王不肯纳,则贡唯有于王师入于建康之时,自请辞而归于陇亩,从此围绕于妇人子女之间,终卒于席箦之上——此贡所不甘愿也……”
拉拉杂杂,拐着弯子解释了老半天,裴通终究不傻,很快就听明白了王子赐的潜台词。
王贡觉得天下若定,他就没啥用了,年仅四旬,此后几年也好,十几乃至几十年也罢,都只能跟朝中吃闲饭,或者干脆归乡隐居,实在没什么意思,有负平生所学,故此才希望能够跟着裴通去平定三韩——这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但却绝不是真正的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王贡一直躲藏在阴影里,且此前不但搜集敌国情报,也密侦官员隐私,所以满朝文武,就没谁喜欢他的,甚至于提防他、厌恶他、排斥他——谁知道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