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时候,李玄都以为这里是个赌坊,后来他发现这里是赌坊和酒肆的结合,到了现在,他发现没有那么简单,这家店着实有些不简单,不仅仅是赌坊和酒肆,还兼具了妓院的职能。
就在两人喝酒的时候,有个酒客往高台上丢了几枚金币,然后那台上的一名舞姬便走下台来,依偎在酒客的怀里,乖巧地给酒客喂酒。有时用酒杯,有时用酒壶,有时直接用嘴。待到酒被喝光,酒客直接把舞姬打横抱起,往楼上去了。舞姬并不反抗,反而是搂住了酒客的脖子,“咯咯”娇笑着。看来买卖双方都乐在其中。
李玄都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几眼便收回视线,不过这个小动作没有瞒过一直注视着、观察着李玄都的宫官,她打趣道:“紫府真不想尝尝这等新鲜口味?”
李玄都已经放弃了辩解的想法,“你就当我惧内好了。”
宫官笑起来,“这是一个拙劣的借口,秦姐姐不是河东狮,你也不是怕老婆的人,你像极了老剑神。”
李玄都自然听明白了宫官的话外音,因为世人皆知他师娘李卿云的死与师父李道虚有莫大的关系,甚至有江湖传言说李道虚为了谋取李家和清微宗的大权而故意害死了李卿云,如果李玄都在这方面像李道虚,那么李玄都便是一个不会在意妻子的凉薄之人。
李玄都并不在意宫官的冒犯,而是说道:“我师娘的死与师父有关系,但没有那么大的关系。我师父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不能用简单的好坏来定义他。”
宫官轻声道:“你很尊敬你的师父,哪怕你不认可他的想法,但仍旧如此。”
李玄都摇了摇头,“官官,我说过,没有象牙筷子,也不要循序渐进。现在你我的距离,刚刚好。”
宫官没想到李玄都在这方面的心思竟然细腻到了这般地步,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被李玄都一眼识破了。不过再转念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否则性子清冷腼腆的秦大小姐怎么会在这个男人的攻势下束手就擒。
早在宫官还是牝女宗玄圣姬的时候,就接触过许多男子,从来都是她驾驭男子,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些自诩精明的男子,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之后,就像一只只飞虫,落入她精心编织的蛛网之中,不但碰不到她一下,反而还要成为她的棋子。现在宫官遇到了李玄都这等势均力敌的对手,想到自己以往虚情假意却无往不利,难得真心实意却屡遭挫折,倒是激起了她要与眼前这个男人一较高下的意气。
宫官脸上笑意不变,轻声道:“紫府自作多情了吧,我随便说点什么,你也要觉得我对你别有所图,你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谪仙人,何至于如此?”
李玄都也不尴尬,“就当我是自作多情吧。”
宫官仍然笑着,话锋一转,“好了,不说这个了,说一下我们的正事,如何找到阴阳宗中人,这也是我带紫府来此地的真正目的。”
李玄都问道:“这里是阴阳宗的据点?还是说会有阴阳宗之人经常光顾此地?”
“都不是。”宫官摇头道,“如果这里是阴阳宗的据点,他们早就认出了我,我也没机会带着紫府来此地喝酒了。阴阳宗是地师的嫡系属下,地师御下极严,不会容许自己的属下喝酒误事,所以也不会有阴阳宗弟子来此喝酒。”
李玄都道:“那我便猜不出了。”
目光的目光望向高台上的胡姬,说道:“我上次追踪钟梧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线索,那就是这家店的幕后老板与阴阳宗有些联系,不过他并非是阴阳宗的人,只要拿下这家店的幕后老板,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出阴阳宗。”
李玄都没有说话,以他的境界修为,可以随便拿下什么人,关键是打草惊蛇的问题,毕竟阴阳宗背后还有地师,如今地师行踪不明,如果刚好撞到了地师的手中,那么万事皆休。
宫官显然也明白李玄都的顾虑所在,说道:“圣君说了,地师应该已经动身前往昆仑,不会停留在楼兰城的,因为阴阳宗只是把楼兰城当作一个落脚点,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往昆仑。”
李玄都问道:“你说的那个老板,会在什么时候来这儿?”
宫官从袖中取出一块带着表链的怀表,打开镶嵌有细碎宝石的黄金表盖看了一眼,说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怀表和玻璃镜子一样,都是极为金贵的物事,比滴漏和日晷要方便许多,除了这种可以随身携带的,还有个头更大的自鸣钟,到了时辰之后会自己发声提醒。这些东西都是来自于西域三十六国以西的极西之地。在世家大族中,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很受欢迎,李玄都还让太平宗开始仿制,价格成本要低上许多,利润相当可观。
李玄都对于这些东西都不大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火铳和火炮,随着火器工艺的精进,原本不如弓弩的火铳已经逐渐胜过弓弩,不如投石机的火炮也逐渐取代了投石机。在辽东军中,就开始大规模配备三眼铳、鸟铳,而以地师为首的阴阳宗,更为擅长使用火炮,无论是牝女宗攻打玄女宗,还是地师亲自攻打正一宗大真人府,都使用了数量众多的火炮,寻常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