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监掌印太监地位太过显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弹劾的,而且毕竟张苑并不是朝臣,而是皇室家奴,参劾张苑就等于在打皇帝的脸。
不过王守仁和胡琏都是沈溪提拔起来的“新锐官员”,年轻气盛,遇到问题时不会考虑太多后果,即便二人深谙官场之道,但涉及到战争成败的大事,眼里便揉不得沙子,想方设法也要让皇帝心如明镜。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想到,张苑会用这么一种近乎耍无赖的方式打断他们奏事。
朱厚照道:“不知道具体情况就跑到朕面前来奏报?能不能先把对策想好之后再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平定北方蛮夷,至于黄河灾情完全可以延缓一段时间再说。”
王守仁为人极为方正,听到这里只能站出来劝谏,“陛下,灾情紧急,事关千万人性命,不应有丝毫怠慢。”
张苑心中一动,打量王守仁几眼,连声道:“对对对,王大人所言极是,世人皆知,王大人在治理灾情方面很有一套,陛下不妨派王大人前往河南之地,治理水患,赈济灾民,以显示陛下龙威浩荡!”
在场官员一阵惊讶,谁都没想到张苑居然会这么“精准打击”,刚才王守仁御前告状还没把前戏铺垫完,引出张苑这个关键点,他就闯了进来,三下五除二抛出个黄河水灾之事,然后还想把始作俑者王守仁给赶到河南去治灾,明显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朱厚照皱眉:“没听到朕说明吗,一切当以战事为先……如今大兵压境,朕已准备领兵出塞与鞑靼开战,突然征调前线统兵大员回去治灾?简直荒唐至极!”
朱厚照的话让王守仁和胡琏稍微松了口气,王守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司礼监掌印太监报复,心一横便准备继续参劾张苑欺上瞒下,拱手道:“陛下,关于出兵之事,微臣尚未启奏完毕。”
“你……”
朱厚照正感到不耐烦,张苑突然又跳了出来,大喝一声:“王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陛下为国事操劳,这会儿明显精力不济……就算陛下龙虎之威,有皇天庇佑,但到底需要休息,你岂能拿琐碎小事来烦扰陛下?难道你就不知道体谅陛下龙体不适?”
说完他回头对朱厚照道,“陛下,您累了,不妨先回寝殿休息,关于出兵之事,还有黄河洪灾等,老奴都会悉心替您办好,绝对不会让您烦忧。”
朱厚照本来就一阵心烦意乱,听王守仁啰啰嗦嗦,半天没说到点子上,后来张苑又闯了进来,说了一大通,又跟王守仁在言语上直接发生冲突,心情更为烦躁,听了张苑这番话,觉得很合心意,摆摆手:“也罢,张公公,事情就交给你处置了!”
说完,朱厚照站起身来便要走。
王守仁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看出朱厚照没有为他撑腰的意思,现在张苑明显占据上风,以他混迹官场多年的经验,知道这个哑巴亏自己吃定了。
不过胡琏却很坚持,直接跪下来奏禀:“陛下,张公公隐瞒大同镇出兵详情,故意促使沈尚书早一步出兵,乃是要让朝廷对鞑靼一战就此落败啊!”
“什么?”
朱厚照本来已走出几步,听到这话他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疑惑……显然以他浑浑噩噩的脑袋没把事情想明白。
胡琏正要继续说,张苑怒目圆睁,喝斥道:“胡大人,你这是血口喷人,什么早一步出兵?作战计划乃是沈尚书一手制定,沈尚书要几时出兵,陛下已遵照他的意思行事,还想怎着?临时变卦再让陛下遵从,是想让陛下统领的中军置身险地吗?”
张苑已经想明白了,不能让胡琏和王守仁有继续说话的机会,要把矛盾点往朱厚照跟沈溪之间的权力纠纷上引,这样做就能让朱厚照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也就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诀窍。
张苑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不过胡琏这边也不是吃素的,继续大声道:“沈尚书明日就要出兵了!”
跟王守仁不同,胡琏说话喜欢挑重点,往往是一针见血,他看出皇帝似乎对出兵的事情并不知情而且懒得过问,干脆就把张苑最怕被朱厚照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张苑也在扯着嗓门喊道:“沈尚书这样做是在跟陛下夺权,他一介臣子,反复无常,简直是在跟陛下作对!”
以张苑想来,只要自己嗓门儿够大,彻底压住胡琏的声音便可,但他没想到胡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他作对,说话声音丝毫不逊于他,被朱厚照听了个清楚明白。
朱厚照折返回来,怒吼一声:“都给朕闭嘴!”
同时说话的胡琏和张苑都乖乖住口,最后张苑也老老实实跪下来,低着头等候朱厚照的训示。
朱厚照道:“一个二个在这里瞎嚷嚷,跟市井泼妇般一点体统都没有,像什么样子?若让世人看到这一幕还不耻笑朕不懂得管教?你们啊你们……胡卿家,你刚才说什么,沈尚书明天要出兵?”
“陛下,没有的事情,沈尚书上奏的时候说了,他会在五月十五才出兵,而明日才是五月十一……”张苑抢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