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说什么,她都会应,但是现在,一切似乎都变了。
秦昕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自从秦准被流放后,她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二皇子从晋州来信问她要银子,她再也拿不出,只好回信把秦准的事说了,那封信寄出后就石沉大海,再没收到过回信。
她这一世就从没缺过银子,一向随心所欲惯了,手上的银子已经花得七七八八的,后来连打赏下人的银子都不够了。
二皇子府里都是些看人下菜的奴婢,见她没银子,而且二皇子再也没给她来过信,觉得她失宠了,就大胆地克扣起她的吃穿用度来。
这还好,也就是被人怠慢一些,日子左右都能过。
后来,顾璟从晋州剿匪回来后,她的日子就更惨了。
顾璟因为秦准被流放的事,狠狠地骂了她一顿。
秦昕这才从顾璟的言语中知道,原来顾璟让秦准顶上太仆寺少卿的位子,就是要让秦准掏空家业填上常盈库的窟隆。
可现在不但秦准折进去了,那件事也爆出来了,为此,顾璟和承恩公这一派损失惨重。
损失的不止是钱,更多的是人。
顾璟把这件事迁怒到了秦昕身上,觉得她没用,还打了她一巴掌。
秦昕自是不服的,要不是顾璟总是找秦准要钱,秦准又怎么会没有钱填补常盈库的窟隆呢。
她心里也怪秦准优柔寡断,他明知道窟隆大,也不知道想想办法,早些把家产都卖了把那窟隆填上不就得了,后来又被夺爵又被抄家的,还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准的愚蠢不仅害了他自己,还把自己害成这样!
但是,无论秦昕再不服气、再埋怨秦准也没用,事已成定局,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现在无依无靠,不过是一个孤女,在顾璟面前,更没底气了。
她需要靠山,让顾璟投鼠忌器,否则,她真怕自己被打死在二皇子府也无人在意。
“啪!”
那天的掌掴声至今还清晰地回响在她耳边,她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
秦昕实在没办法,只能来见秦太夫人,进不了侯府,就来这里侯着,总算是把人候着了。
“祖母,您想想,要是我真的有罪,京兆尹会放过我吗?”
“祖母,您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害您?”
“您若是不信我,我可以对天地神佛发誓的……”
秦昕是信神佛的,可是秦太夫人一直不相信她,她也只能抬起右手,作出发誓状,声音微微沙哑。
她的样子是那么真挚,那么可怜,这若是以前,秦太夫人早就心软了,早就信她了,可是这一次,她一个字也没说。
秦太夫人看着秦昕,想的是十年前那个还不满五岁的秦昕,想不明白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老侯爷一辈子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家国,问心无愧,她怎么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秦氿在一旁看着秦昕唱了许久的独角戏。
她一开始没说话,是想看看秦太夫人的态度,想看看她会不会又心软,现在确认秦太夫人真的看透了秦昕,这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道:“秦昕,别在这里乱喊祖母,胡乱攀亲戚!”
“你的亲爹在京兆府大牢里,你的亲祖母在坟里。”
“过继了你的嗣父嗣母正在去闽州流放的路上,现在大概已经到了。”
“你的嗣弟嗣妹现在在苏家。”
“我们忠义侯府和秦准已经分了家了,和你可没什么关系,乱叫什么啊!”
随着秦氿的一句句,秦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樱唇微颤,面白如纸。
只可惜秦氿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一点也不给秦昕留面子,“虽然你是二皇子殿下的如夫人,但我们忠义侯府也不是软骨头,更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没事别乱攀交情。”
秦昕这一世长于侯府,还从不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又羞又恼又恨。
她抬眼看向了秦太夫人,希望秦太夫人能喝斥秦氿,希望秦太夫人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然而,秦太夫人的眼眸没有一丝涟漪,甚至是泛着一抹厌恶,淡淡地附和了一句:“氿姐儿,你说的是。”
秦昕如遭雷击,双眸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太夫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来,她这么孝顺秦太夫人,承欢膝下,结果秦氿三言两语,不过是费些唇舌就把她哄去了,让她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秦昕心凉如冰,十多年的祖孙之情,十多年的付出,最终也比不过所谓的血脉亲情。
此刻再回想往昔的一幕幕,想起秦太夫人亲昵地唤她心肝、宝贝,她只觉得嘲讽。
“祖母,我们走吧。”秦氿搀着秦太夫人往大雄宝殿方向去了。
跪在地上的秦昕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眸子越来越阴郁。
“姑娘,”书香试探地唤了秦昕一声,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我们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