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难!”
郭新答复得很快:“时间太过仓促,再说齐军也不可能不防备,我估计很难混得进去……而且,即使混进去了,没有兵器也起不了大用。”
韩端也知道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已经做好了动用黑火药炸城墙的准备,但不到最后关头,他还是不想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暴露出来。
“且试试吧,万一齐人疏忽,让我等有了可趁之机呢。”
郭新父子兄弟来见韩端,本就是存了相助行事的心思,闻言自无不允之理,郭镕甚至还提出若有需要的话,他们还可联络寿阳周边的百姓组成“义军”参与攻城。
“近几年来,齐人加诸于我等南人身上的徭役赋税日益沉重,而且还禁止渔猎,不光庶民难以苟存,就连薄有资财的中等人家,也耐不住这般光景……”
对郭镕这番话,韩端颌首表示赞同。
齐人占据淮南近二十年,初时因有高洋“十年不加赋税”的承诺,淮南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但十年之期刚满,齐人立即对淮南征收远高于其它州郡的重税,以弥补十年免税造成的损失。
庶民活不下去,世家豪强的日子也极不好过,各州郡官吏想出各种办法来对付他们,短短数年之间,只寿阳一地,就有两家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被灭门。
至于那些中小豪强富户,被整得倾家荡产的更是数不胜数。
无论世家豪强还是平民百姓,都对齐人恨之入骨,因此韩端一到此地,郭镕三人就立即找上门来主动提供帮助。
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一些辅助工作。
“组建义军就不必了,若郭君有此心,可于大军攻城时召集百姓搬运辎重箭矢……对了,最好是能请几名金创医,军中的医士太少,怕到时忙不过来。”
郭新点了点头:“搬运辎重箭矢的力夫倒是不缺,但金创医最多只能请到三四个,而且都是走乡铃医……好的金创医都在城里,如今城门一关闭,就算有钱也请不出来。”
“学徒也可以,清洗伤口,包扎药物,总比那些粗手粗脚的兵士要强。”
郭新再次点头应喏,韩端又问道:“我听闻驻守于八公山的近万齐军,皆为扬州及淮南郡州郡兵马,其领军将领姓崔名远,不知诸君可曾识得此人?”
郭新道:“崔远其人乃临淮崔氏子弟,现任扬州将军府直兵参军,不过我等寻常百姓,与其并没有任何交集。”
“那……可知此人平日行事如何?”
“此人虽是临淮望族子弟,但为人并不张扬,我等也是只闻其名,却并不清楚他行事到底如何。”
一旁的郭镕却道:“州郡上下官吏皆暴虐残民,彼等州郡军士助纣为虐,这些年来没少祸害百姓,这崔远身为刺史府的参军,想来也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韩端道:“我还说州郡将士多为淮南人氏,若能有人去劝得彼等归降,我亦不愿多加杀戮。郭翁既如此说,那就算了。”
“这样,你帮我找几个熟悉八公山地形的人来我军中作为向导,另外寿阳这边,也还要诸君多多费心。”
“老朽实在是汗颜……”
将郭镕三人亲自送到门外,韩端信步走到开阔之处,向南望去,能隐约看见八公山上苍松翠柏,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昔日前秦与东晋淝水之战,谢玄、桓伊等以八万大胜数十万,名传千古,但这寿阳一地,却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
……………………
四月十一,韩端无视淮水东岸的八公山齐军,率部从硖石拨营南下,在淝水畔扎下十里连营,并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驻于芍陂一带的张和接到命令,也领五万大军进至寿阳城南一里之外。
此时寿阳城内,扬州刺史王显贵服了五石散发散一般,只着单衣在刺史府衙内走个不停。
寿阳共五万兵马,八公山上分驻了一万,城内仅四万余人,而这四万人中,老弱又占了三成,可战之兵不到三万,而围城的韩军却号称有三十万。
即使这个数字有些夸大,但哪怕打个对折,也要比城内守军多上几倍,而且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眼看着一座座投石机打造出来矗立在城外,王显贵便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并不想与寿阳城共存亡,只是此时韩家军截断了北上的道路,即便想逃也是无处可逃。
寿阳太守兼刺史府长史迟宜劝他道:“如今形势虽危,然朝廷援兵已至淮北,我等只需据城固守,只要能够坚持十天半月,援兵一至,此难或将迎刃而解。”
然而,王显贵却看得更为深远:“朝廷历来重西、北而轻江淮,即便派来援军,也不可能是精锐之师,况且陈国水军已经截断水路,北人又不习舟船,能不能过淮水抵达寿阳还在两说……”
别驾刘仁则劝他投降,但想到援军已经到了淮北,此时投降实是有些不甘。
而且他的家眷都在邺城,投降能保得自己性命,妻、子却难免要受到牵连,甚至有可能会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