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要看族中子弟在朝堂上的地位。”
“南朝代代土断,也没见谁家因此而衰亡,北朝早就开始施行均田,也不见世家门阀因此而断了根基,反倒是那些拥有大量良田产业的豪强大户,成了朝廷宰割的对象。”
“况且,这陈氏的皇位,还真不一定能够坐得长久。”
章宾听他先前所说还有些道理,但听得最后一句,顿时就变了颜色:“你这是危言耸听!”
“家主稍安勿躁。”章昭裕直视章宾,“你不曾在朝中为官,不清楚其中底细,这陈国,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稳固!”
“如今朝廷与韩氏之间,胜败当在五五之数。”章昭裕说到这儿,却又摆了摆手,否定了刚才说的话:“不,应该说,韩氏的胜算至少占了六成!”
若不是看出了陈国朝廷的虚弱,他前岁怎么可能跟随华皎起兵?而且华皎最终兵败,也不是因为叛军比陈军要弱。
沌口一战,若非紧要关头江面上风向突变,这个时候,陈国或许已经早就不复存在了。
如今的韩氏,实力比当年的华皎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反观陈国却是江河日下,连士卒的饷钱都发不起,两相比较,并不难得出结论。
说陈国占了四成胜算,已经是他高估了。
“我大兄乃陈国朝廷重臣,领兵讨伐韩氏乃是应有之义,即使战败,也不会牵连到家族头上,但若我等起兵响应,性质就大为不同,韩氏一旦得胜,便是章家族灭之时!”
族老章安迟疑片刻,往前一站道:“家主,我觉得叔通所言,甚是有理!韩氏施行土断也好,均田也罢,都不是只针对我章氏一家,我等起兵,胜了不是我一家得利,败了却要赔上举族性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划不来。”
另一名族老也道:“家主,起兵之事风险甚大,不如依叔通所言,就此作罢?”
章宾沉吟了一会,转而向章昭裕问道:“我先前召集诸家豪强商议起兵,虽然做得隐秘,但恐怕早晚会被韩氏知晓,若日后他以此向我家发难,我等又当如何?”
章昭裕一边听着,嘴角却是露出了一缕笑容。章宾虽然身为一族之主,但说起诸般应对,比起经历过官场搏杀的章昭裕来说,却还是差得太远。
“只是就此作罢还不够,必须主动与韩氏交好。”
“你大兄如今还领兵与韩氏在衢水对峙,我等却要与其交好,这算哪门子的对策?”章宾颇是有些不理解,“如此做法,我怕是两面都讨不了好。”
“非也!”章昭裕却是摇头道:“家主难道不知狡兔三窟?”
“我等交好韩氏,若大兄得胜,便是有大功于朝廷,朝廷断不会因此而为难我家。若韩氏得胜,我等投效有功,也不会因大兄之事而迁怒于我章氏一族。”
“无论谁胜谁败,我章氏都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几人闻言,顿觉豁然开朗。
章昭裕前两年参与华皎叛乱,若换在其他人身上,不说夷三族,最少也是个满门抄斩,但因章昭达的缘故,却只是罢官遣送回家。
即使韩端兵败,只要章昭达不倒,章氏一族便可无忧。
章宾连连点头道:“叔通言之有理,但我等……要如何才能取信于韩氏?”
“这得要看家主愿意下多大的本钱。”章昭裕抚着长须,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
“叔通此言何解?”
“若不想与其深交,只须上书一封声明我家不与其为敌之立场,然后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即可,若要深交,便要主动将家中田地人口交出,大力支持韩氏施行土断均田,最好再送上些钱帛粮草作为军资,如此方能得其信任。”
“不可,不可深交!”章宾连连摆手,“我章氏数代积累,方有今日之家业,怎可如此轻易就献给那韩氏?”
看到他那仿佛被割肉般的模样,章昭裕不由得笑了起来:“家主应当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家族之兴盛,不在家业之多寡,而在于朝堂之上。若韩氏得了天下,我章家能在新朝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便可保得章氏一族数十年无忧。”
“况且韩氏早晚要推行土断均田,家里的田地荫户,早晚都保不住,为何不主动献出来交好于他?”
章昭裕这一番算计,面面俱到,不愧是在朝堂上与人明争暗斗了十多年的官场老手。
话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道理也讲得明明白白,但章宾仍然觉得肉痛,思索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要不,先写封信问问你大兄?”
章昭裕摇头道:“大兄忠于陈氏,此事就不必问他了。”
“不过,稍晚我会写信将此事告知于他……家主若不同意,又当别论。”
章宾重重地一拍大腿:“就依你!深交就深交!”
“既要深交,那就劳烦家主速将土地籍册取来,另外再准备一万石粮草,明日一早,我亲自前往会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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