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蓝天白云,绿树成荫。
着白衬衣的谭稷明正跟办公室忙着,就在那张皮质大班椅上一丝不苟的看资料。他吹毛求疵的性格虽不适宜生活,放在工作中却十分得益,因着少时受过良好教育,早年又跟随谭社会耳濡目染,对于事业他很有干劲,且很懂得稳中求进,并没有因为家大业大就看不起小投资,或者像别的有家底的二世祖一般,凭着性子胡乱经营。
公司不论大小,工作不论主次,他都很认真地对待。这一点倒和项林珠很像,是个干实事的。
办公室的冷气悄然散出,他将看完一页纸,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
来者是财务主管,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合体职业装,梳着无刘海的**头。
干练的打扮却遮不住紧张的神情,她没立时出声。
谭稷明察觉异样,头也不抬问到:“什么事?”
主管支支吾吾开口:“这个月初,符总以购买新设备的名目从公司银行账户转出去一笔钱,现在已经月底,所有票据手续都没见着,我们着急做账,可联系不上符总……”
他蓦地抬头:“购买什么设备,我怎么不知道?”
那主管也很惊讶,急着道:“当时符总说这事你也清楚,他要得很着急,又是老板,我们也不好多问。”
谭稷明皱眉沉思片刻,指挥她:“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她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后走了出去。
当初念着公司太小,符钱又一副唯命是从的态度,他才没有立时提出制定股东签字审批流程。自从上次符钱擅自挪用那笔钱借贷给他的朋友,虽然后来也按时归还,但并未打消谭稷明的计划,只是他这段时间太忙,一来二去总顾不上,再者,符钱的确好长时间未出现,这事就这么被耽搁了。
他坐在椅上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给符钱,关机。
他又想了想,再打给路之悦,仍然关机……
他撂了手机,觉着不大对劲。
事实的确不大对劲,彼时的符钱和路之悦,正在人生的滑铁卢上越走越远。
这事还得从数日前兴隆路口那家小旅馆说起。
那天路之悦撞破符钱的秘密后,像只挥不去的苍蝇一直跟着他。
他左右甩不掉,便拐了个弯领着她往莲前的方向走。近九公里路,十二个红绿灯,他顶着烈日,像不知疲倦的豹,步伐稳健仓促,走了近俩小时,到达金鸡亭时颈脖的汗已钻进衬衣,打湿整个后背,却一点儿不觉着热。
路之悦似脱了层皮,太阳将她烤得油光满面,肌肤红里泛着黑。
她跟随他进了小区爬上楼,冲进屋子的第一刻便将自己送到水龙头下淋个痛快,再抬头时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沾着水。
再从厨房出来时,她一边胡乱抹了脸上的水,一边和符钱说话。
“我的天哪,这大老远的,你一路上气都不带喘,不热吗?”
符钱正翻箱倒柜找东西,从电视柜抽屉翻到茶几抽屉。他手脚忙乱,半天找不见竟愈显着急,也顾不上闭合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起身径直去了卧室。
路之悦实在没劲了,瘫在老旧的黄木沙发上歇气。
片刻后,却见符钱拿着麻绳和手铐出来。
“你既然来了,就帮帮我,在我发作时把我绑住,绑不住就铐起来,无论如何也别放开。”
他脸色平静,口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汗湿的头发像刚打了发胶的新发型。
沙发前有一立式风扇,正开着最大挡的凉风,他处在风角似站不稳,颤巍着后退躲开了。
路之悦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了句:“好。”
可那时的符钱已深陷泥沼不能自拔,身体每一次的抗拒失败,都换来下一回更为疯狂的反击,似被困在树上的风筝,薄皮破露,光秃秃只剩一副架子,高处的风还不时将那点儿支离破碎刮得哗哗作响。
他毫无办法主宰自己,仿佛灵魂易主。
从金子那儿获得安抚不过六七个小时,他毒瘾再犯时才刚刚夜幕降临。
头晕恶心的档口尚且嘱咐路之悦给他铐住,可真等铐住了,却似八匹马都拉不住的猛兽,睡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好时残破虚弱的身体即刻变得力大无穷,竟就着手铐挣扎着将那实木沙发拖拽离墙两米来宽。
沙发撞飞茶几,杯盘跌落一地,全数抛向地砖碎个稀巴烂。
他青筋暴露,红着眼在狼藉的地面胡乱抓狂,逮住什么扔什么,一边冲躲在门边的路之悦破口大骂,脱口而出的全是脏话,像常年性情不稳的施暴者。
路之悦看他此刻的模样,似比中午更颓败,又想起初次见面时他的温柔和风度,心中难免百种滋味。
地上的泼皮无赖已毫无人性可言,一团糟乱中竟抓起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手腕还在扶手上铐着,却蹭着地蹬着腿向门口挪去。
那沙发腿蹭着地砖发出跐溜的刺耳响,他的西装裤磨在地面,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