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和他一道先行回城,下山往停车马的地方走去。吴氏留意他,见他一路沉默,快到山脚,实在按捺不住,闲话似地提了几句他小时候来阙国的趣事。
李玄度舒出笑容:“我小时候不懂事,只顾淘气,叫舅母笑话了。”
吴氏摆手:“四殿下怎说如此见外之话,世上之人,若论起亲疏,除了父族,谁还比得上母家之人?这里便是殿下的另个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才将你盼来,以为这回你能多住些时日,不想明日你便又要走了。你外祖的身体大不如前,你也知道的,这一走,等下回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吴氏一时感伤,抽出手帕,拭了拭眼角。
前头的一道山阶破损,李玄度伸手搀了下吴氏:“舅母当心。”
吴氏停步:“四殿下,既都是自己人,舅母有句话想说,若是说错,殿下莫怪。”
“舅母请讲。”
“檀芳和四殿下从小认识,她是如何一个人,四殿下应当知道。她这些年很不容易,一直等着殿下,殿下不可辜负。”
李玄度沉默了片刻,扶着吴氏过了那道山阶,道:“是我的罪,令表妹为我蹉跎至今。我确实欠一个交待。”
吴氏听他说要给个交待,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忙又道:“四殿下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
李玄度微微一笑,扶她上了马车,自己也上马,护送一道回城,行至半路,对面纵马来了一名李嗣道手下的裨将,那裨将看见李玄度,疾驰到了近前,高声呼道:“殿下!出事了!狄国骑兵前来突袭!”
李玄度神色立刻转为凝重,翻身下马,问详细情况。
裨将禀告,就在片刻之前,探子探得的动静,有大批的狄国骑兵正往这边而来,似是东狄左大将的兵马。人马众多,估计至少上万,距离阙国的地界只剩百余里路。以骑兵的速度,最快一两个时辰之内就能抵达。李嗣道已组织人马出城应战,命他立刻前来通知李玄度,及早回城。
这几十年来,随着狄国和李朝停战,狄人虽还会时不时地会派上骑兵前来袭扰阙国边境,但多是零散行动,最多不过千骑,打得过就夺,打不过就走。
似这趟,骑兵竟达万人,声势不可谓不大,绝非往日那般的普通掠袭,看着竟是要有一场恶战。
吴氏从马车里探出头,焦急呼道:“这如何是好?杀千刀的狄人!不行,我得赶紧去叫檀芳她们回城!”
李玄度阻止:“舅母不必回,我去接王妃和表妹。”
他亲自去接,吴氏也就放心了。
李玄度命人立刻送吴氏回城,自己调转马头,循原路疾驰而去。
山上,李檀芳引着菩珠在附近游览,为她讲述阙国风土人情。日头渐渐偏西,傍晚,两人最后转回到了阙妃衣冠冢旁的那间石亭里。
李檀芳请菩珠入亭小歇,自己再次来到姨母的衣冠冢前,跪了下去,再次叩拜。
菩珠坐在石亭里,静静望着李檀芳再祭阙妃。见她祭完,起身出来,将跟随的几名婢妇连同叶霄等人全部打发掉了,回到石亭,立在自己面前行了一礼,神色恭敬。
菩珠起身阻止:“表妹这是何意?你比我年长,若非秦王的关系,我应当叫你姐姐才是。咱么更不是第一天见面,怎又见外至此地步?方才走了不少路,你也快坐下来,歇歇脚。”
李檀芳道:“王妃在上,檀芳不敢。留王妃在此,是有一事想向王妃解释。”
菩珠慢慢地坐了回去:“何事?”
李檀芳道:“此事与秦王有关。”
菩珠道:“愿闻其详。”
李檀芳起先微微垂眸,没立刻开口,半晌终于抬起眼,望向菩珠缓缓道:“此事原本难以启齿,更不该由我来和王妃详谈。但如今是非常之时,我无可奈何,只能行非常之事。若有冒犯,请王妃见谅。实不相瞒,家父前两日曾在阿兄面前谈及阿兄与我从前的事。我料王妃应也有所耳闻,今日不敢再赘述了。王妃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在王妃面前,我便不遮瞒了,我这些年始终未曾出阁,确实是为阿兄的缘故……”
菩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承认,我倾心于阿兄,此生盼能随他左右。但想请王妃明鉴,此绝非我今日厚颜胆敢向王妃开口说这些话的缘由。家父对阿兄提如此之言,亦是另有考虑。”
她一顿,改口称李玄度为秦王,正色道:“秦王殿下今日之处境,无需我多言,王妃想必比我更是清楚。殿下是先帝的孝子,李朝的忠臣,奈何有人不允他做忠臣孝子。我阙国也是如此。当初祖父有幸助姜氏太皇太后一臂之力,得赐李姓,姑姑为妃,于我阙国而言,是莫大荣耀,绝无半分不轨之心。眼见变成如今这般局面,实是无奈,诸事为求自保而已。说殿下与我阙国已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妃应当认同。”
菩珠依然沉默着。
李檀芳继续道:“王妃,不瞒你说,我阙国内部,并非没有破绽。关于日后何去何从,叔父与父亲意见相左,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