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个一两年,怕自己就要仰头看他了。
四个孩子虽然都是她的心头所爱。但私心里,她对这个长子,还是更偏疼几分。
她问:“鸾儿,你是不是有心事?我见你最近不大说话。你怎么了?”
她问完,见儿子依然沉默着,又柔声道:“你若有心事,尽管告诉娘亲。”
好久没听到母后用娘亲来自称了,此刻又听到,李桓心里一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眼睛一红,扑到了母亲的怀里,闷闷地压脸片刻,在母亲的百般劝慰下,方低声道:“娘亲,我不想做太子,也不想做皇帝了!我想和你们在一起。父皇要是去修道,我也去!”
菩珠怔住了。
鸾儿从小就乖,在她过几年相继又生了两个儿子后,更是变成了一个小大人,处处以兄长自居,保护弟弟。
正因为长子从小到大,凡事做得都很好,平日也十分稳重,不像他的那两个皮猴弟弟,会在她面前无赖撒娇博取关注,所以她对他一直很放心。
最近一两年,随着鸾儿长大,国事平稳,李玄度渐渐又起了退位之念。她想着若是儿子愿意,她倒也不反对。
却没有想到,原来看似长大了的儿子,心里是这么想的。
其实,再想想,他也就十五岁,还是个少年郎呢。
想当初,李玄度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出事前,虽然她没亲眼见到过,但也有所耳闻,秦王殿下,熬鹰走马,风流快活。
如今却要让儿子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她顿时心疼无比,更是自责,平日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个调皮的小儿子和女儿的身上,疏忽了她的鸾儿。
她搂着少年百般安慰。
李桓这时反而害羞了起来,从她怀里出来,挺直肩背,说:“娘亲,要是父皇太累的话,我会再多帮他做事的!我想求父皇和母后,你们不要丢下我不管!”
菩珠凝视着儿子,心里很快做了决定。
她转回寝宫,问骆保,得知李玄度人在静室,便走了进去,见他一身月白纱底道袍,大袖飘飘,一臂抱着小女儿,一手执了画笔,立在一张铺了一幅长卷的案前,一边画着画,一边和女儿在说话。便停了脚步。
这画是李玄度最近抽空画的长卷,快要完工了。画上云雾缭绕,仙山浮空,一个美貌女仙,从仙山里腾云而出,衣带飘舞,眉目含情。其下人间,一男子立于水边,道袍飘飘,玉树临风。二人似在一问一答。
“父皇,这是什么画呀?”小公主问。
“仙山逍遥图。”父亲答。
小公主认真看,咦了一声,认出来画上的人,兴奋了起来。
“我知道了!仙女就是母后!”
“对,长乐真聪明。”
“那下面的人是谁?”
“自然是父皇了。”语气微微得意。
“那我呢?太子哥哥呢?还有二皇兄和三皇兄呢?画上怎么不见?”
女儿那仿佛直击灵魂的三连问,令皇帝陛下暗暗汗颜。
画的时候,还真没想到他们。
他故作为难,叹气:“怎么办,把你们画进去,天上的仙女就会被你们吸引,不要父皇了。长乐你忍心吗?”
小公主爱她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父皇。
哪怕自己受委屈,也不忍心让父皇难过。
她急忙摇头:“那就不要画我们了!”
皇帝陛下亲了女儿一口:“真乖。”
菩珠实在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打断了这温情脉脉的一幕。
待女儿被骆保抱出去后,李玄度再往仙女衣褶上添了几笔,随即笑吟吟地招手,让她也来,一同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菩珠白了他一眼,说:“你想明年退位,什么时候透出的风声?大臣们都不答应,找我进谏,说太子年幼,有损国体。”
李玄度全然没放心上,自顾继续补画,口中道:“鸾儿稳重,且如今国泰民安,我看他没问题。他们的话,有些听听,有些就不要管。全都听,我也不用活了!”
菩珠道:“大臣的话可以不听,儿子呢?他都要哭了!”
李玄度手一顿,抬头看着她。
菩珠走过去,把方才和儿子的对话转述了一遍。说:“鸾儿从小懂事,不用我多费心,如今看他事情也做得有模有样,我本以为他自己也是愿意的。”
李玄度叹了口气,放下画笔,闷闷不乐。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爱子。菩珠也是为难。
比起来,只能哄丈夫了。
她揽住他依然如年轻时那般劲瘦有力的腰身,说:“鸾儿真的还小,你放得下心?要不你再辛苦几年,到他二十弱冠,那时他真的大了,想法说不定也变了,到时,我再陪你修道,好不好?”
李玄度低头,和她对望了片刻,点头。
“好。”
菩珠笑着放开他,转头道:“鸾儿,还不进来?”
一道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