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吴明彻的中军和后军抵达松滋。
在听了蔡怀远的攻城方案之后,他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再三叮嘱蔡怀远小心行事。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方案,无非就是南朝军队的拿手好戏——将舰船驶到护城河上,再用船上的拍杆拍击城墙,待城墙垮塌之后,松滋城就算拿下来了。
南朝历经一百多年,到了如今,马军少马,步军少力,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水军这些船舰,不过眼下来说,还真没有比这更省时省力的攻城方法了。
和山阴这样的郡冶比起来,松滋城的规模要小得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城防设施器械却一样都不少。
城墙上城楼、雉堞、角楼、女墙一应俱全,还有床弩、石炮等大型守城器械,城门前便是引松滋河绕城形成的宽达二三十丈的护城河。
这样的城池,若是用步军来攻打,光是截流填平护城河就要花费不少时日,但将水军舰船驶进来,却不过是半个时辰之事。
数万大军将松滋团团围住,城内梁军愈发慌乱,即使是进了深夜,城头上仍然火光通明人影晃动,生怕陈军趁夜攻城。
“攻打这样的城池,还真没有郎主用武之地。”韩端和部曲们站在平岗上眺望着不远处的松滋城,老严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
“谁说无用武之地?水军将城墙击垮,但最终还得将士们冲入城内,以郎主之武勇,城内梁军何人能敌?蔡将军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想郎主参与攻城!”
张和与老严搭档贩盐,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因此说话也不给他面子,但他这话说得也没错,韩端听了也是连连点头:“任何以占领城池和土地为目的的战争,最终都要依靠陆……步军。”
“松滋城只是个特例,若是换了荆州那样的城池,城墙高大坚固,护城河离城墙又远,水军船舰如何驶近?就算引水灌城,凭大舰上的拍杆也拍不垮城墙,最终还得靠步军用其它法子攻城。”
众人皆颌首称是,只有老严仍在蹙眉思索,半晌过后,他才低声对韩端道:“郎主,他日若攻荆州,我愿先潜入城内作为内应。”
韩端楞了一下,这才想起老严本就是荆州人氏,想想他当年狼狈逃离荆州的模样,便取笑道:“你不怕寺院来找你算账?”
“此乃小事,大不了赔钱给他们就是。”
韩端沉吟道:“以我如今的处境,明年攻打荆州也轮不到我来主事,不过,落一着闲棋也是无妨。”
“大军驻于松滋,荆州盘查定然严密,你可等我们撤军之后,再想办法混入荆州。一旦稳定下来,便立即与韩元为联络,到时有事,我自会让他传讯。”
………………
第二日天还未亮,连绵数里的陈军大营内便响起了号角,当天色大亮,梁军士卒在城头观望之时,陈军水军数十艘金翅大舰已经从大江进入松滋河,正快速往护城河内行驶。
昨日吴明彻大军抵达,城内便是一片混乱,今日再见得敌人水军如此声势,更是惊慌不已,驻守松滋的西梁大将军许孝敬闻报登上城头,也不由得倒了一口冷气,顿足大骂:“当日筑此城者,愚不可及!”
松滋城是西晋荆州刺史桓冲所筑,距今已近三百年,以前从未发生过水军攻城之事,今日算是开了先河。
许孝敬在城头急得跳脚,陈军船舰却按部就班地驶到昨前日就看好的城墙薄弱之处。
一阵鼓响之后,众士卒便喊着号子拉起拍杆,然后放开绳索,拍杆带着上千斤重的巨石落到城头,一时间灰尘弥漫,城墙崩缺。
更有许多走避不及的梁军士卒被飞溅的砖石砸到,惨号声此起彼伏。
守军在将领们的喝骂下用弓弩发起反击,一时间箭出如雨,然而陈军早有防备,在船舷处升起木幔,士卒们躲在木幔后面,根本不受影响。
因为离得太近,石炮也起不了作用,能对大舰和舰上士卒造成伤害的只有床弩,但床弩装填太过费事而且移动困难,发射三四次之后,便被舰上拍杆砸成了碎片。
金翅大舰上的拍杆连上千石的船都能拍碎,何况松滋这夯土筑成的城墙,不过一柱香工夫,便先后有四五处城墙垮塌,陈军众士卒在将领们的率领下,下船登岸发起攻击。
“先登者赏十万钱,晋升一级!”
蔡怀远站在平岗上,令士卒擂响巨鼓并大呼重赐,陈军士卒扛着大盾、提着直刀向城墙缺口处奋力冲锋,而墙头的守军也不停用弓弩反击。
几轮箭雨泼洒下去,便有不少倒霉蛋中箭倒地,但陈军的攻势却更加猛烈,刀盾兵之后,弩兵随即跟上,仰头向城墙发射弩箭。
下船加入攻城的士卒越来越多,守城梁兵再也坚持不住,突然在最先倒塌的城墙缺口处传来一阵大呼,陈军士卒终于踏上了松滋城头。
一阵厮杀声猛然响起,不多会便陷入沉寂,陈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头,再过得片刻,松滋西门轰然大开!
“城破了!”
站在平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