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极尽颤抖。
这是恨…
身在鲜卑,心在汉!
这些年委身鲜卑…他隐忍…他受够了!
只是…只是他心中藏匿着的,好不容易寻觅到的,那覆灭鲜卑王庭、覆灭三胡的方略,是无法带到中原。
他…他一直幻想着,要把这个方法告诉一个有志之士!告诉一个能真正为边陲百姓谋福利的英雄!
由他…由他完成这一壮举!
现在看来,似乎…是无法完成了!
况且…
看着这些风烛残年的老者“奋勇”的冲向胡人,这些鲜卑人哪里有半点怜悯,他们就像是在好戏一般,遍布嘴角的是残忍的笑、轻蔑的笑!
仿佛,在讥讽…这些“汉家男儿”的不自量力!
“哒哒哒…”
马蹄声再度响彻,似乎…从四面八方收缩而来,这是…胡人要收网了,他们似乎戏弄够了。
埋伏好的胡人一个个走出,没有一个百姓能逃出去!
“阎司马,你瞧好了,不自量力的下场就是死亡!”
慕容霸摇头道…“让我一刀一刀的把你们这些蚍蜉撼树者给送葬!”
他挥挥手…
越来越多的鲜卑骑士缓缓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他们似乎颇为懒散,一边将这些百姓驱赶到中央,一边说说笑笑,浑然不觉得,这是在战场上。
“怎么办?怎么办?”
“这…”
“跑…快分散跑!”
百姓们再度炸开了锅…他们已经能看到那些胡人满是獠牙的深渊大口!
…
“逃?逃得掉么?”
田豫杀到了阎柔的身侧…
雁门的地形他太了解了,一路均是平原,一马平川,胡人都骑着马…这些百姓便是先跑出去几十里,顷刻间还是能追上,又能逃到哪呢?
除非…有马!
“若是,若是三千白马义从还在,亦或是…吕奉先还在,或许…或许能…”
想到这两个名字,田豫的心头就格外的不是滋味。
“不在了,都不在了。”阎柔感慨道:“白马义从死于袁绍先登死士之手,吕奉先中了,中了陆羽的计略,葬送于曹孟德之手!他们…他们…”
“阎司马、田将军…都这当头了,还是,还是…先拿出对策才是!”有部将提醒道。
“你们懂什么?”阎柔狠狠的啐了一口。
若然白马义从还在,若然吕奉先还在…
亦或者说,退一万步…击败了白马义从的袁绍倘若在这儿,擒住了吕奉先的陆羽若在这儿,他们定也能破胡虏,救边陲百姓!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恐惧不止是在人群中蔓延,甚至已经开始扩大,每个百姓的面颊上满是不安的情绪,绝望…无限绝望!
“田将军,阎司马…我…我愿意留下来,只求为妻儿老小杀出一条活路!”
百姓中,一个男子从妻子的身边跑来,悲怆的说道。
“我也愿意…”
“还有我!”
无数男人都围了过来,他们都知道,这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最后的时刻!
一干白马骑士也围靠了过来。
他们中不乏田豫从附近村落召集的壮丁…不少人拖家带口!
——“如果…有人能活下去,那…就让给这些妇孺老幼吧!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若是白马义从,他们…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你们!”
田豫与阎柔眼眶一热,听到这声音,他们的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好…好!”
田豫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全体‘白马义从’,听我吩咐,下马…所有男人集结!”
“喏!”
“诺诺!”
没有一个人犹豫…无论是男人,还是白马义从都很清楚,这种时候,唯有骑马者才有可能冲出去!
没了马,无论如何逃不过一个“死”字!
可…
谁还在乎死?
比起屈辱的逃离,他们宁可站着生!
很快…
数百匹战马上尽数载满了妇孺,呜咽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无数亲人眼中满是不舍与别离!
——“娘,好好的活下去!”
——“媳妇,你男人窝囊了一辈子,这一次,你男人不打算窝囊了!”
——“保重…你们一定要,要冲出去!”
——“狗蛋,爹不在了,以后…一定,一定记得,听你娘的话!”
诀别,真正的诀别!
反倒是鲜卑大将慕容霸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蝼蚁,没了白马,那便是连蝼蚁都不如!
…
“阎司马,你身上带着使命,你带一百弟兄们护送百姓!我等死战…给你们杀出一条血路!”